过了几日, 大雪时节已至, 绵绵不绝。 许多人在这日会去赏雪赏风,尤其是站着高处一望,颇有仙家气质。 因此也有人把这叫望仙,顺便祈祷以求得好运。 赵月柏并不打算也跟着来这么一个活动,她叫上五个长工,一起来到萿山上的溪流以采冰回去屯着,下个夏天就能用来解暑了。 家里挖了一个地窖,地窖比较深,用来藏冰正合适。 山上的溪流此时已被冻住,一眼过去冰封数里。以前的冬天没有水井,人们就要一一去陈家的水塘或是来山上把冰敲破,才能用隐藏在下边的水。 如今有了水井,冬日里水井的水也不会结冰。因为井水出自地下水道, 有厚泥土隔绝,因此夏日井水清凉, 冬日井水温暖。 但各有所长, 各有所短,现在结冰的溪流正好能用来取冰。 她们在下游处取冰, 孙二器感叹道:“东家,你心真巧。” 冰块凉飕飕的,碰得多了冻得手指发抖,赵月柏让几个长工休息了会再继续做。 萿山被皑皑大雪覆盖,连山头树枝都是白的,偶露出一点黑来,特别显眼。 有一个年轻点的小伙子站起来晃悠,突然指着赵月柏背后道:“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人在建屋。” 几人回头一看,果然如此,更高一点的地方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汉子在搬材料。远远望去还能见到几座已经建好了的。 可现下严寒,极少有人会在大冬天盖房子。 那些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过了一阵子竟停了动作。 赵月柏摇摇头:“莫管他们,再采一点我们就回去了。” 几个伙计应了声,加快速度把一块块坚硬的冰放入箩筐中,把箩筐装满后六人挑着扁担到赵家。 今天幽幽得格外安静,小白也没有出来接她,赵月柏只当是楚清没听见,把地窖的门打开后,让五人把冰块箩筐一一送进去。 两刻钟后,事情差不多已经做完,赵月柏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楚清怎么还没出来。 她和五个伙计打了声招呼便让他们离开,自己则推开楚清的房门,房间里没有人,小白也不在家。 院子里堆满了雪,白茫茫一片,又是大白天,反射进房间里照得通明。 赵月柏见有个袖炉被单放在桌上,显得孤孤单单可怜巴巴,她走过去摸了摸,还有点温热。 至于另一个,应该是被楚清带走了。 卧室的门没关,被夹杂着雪的寒风吹得吱呀响,几片雪花打在赵月柏发呆的脸上,猛然把她从太虚中叫醒。 楚清人呢?赵月柏找遍了家里,又等片刻,随后敲响了段落家中的门。 段家似乎也没人在家,赵月柏回头去,却看见段络正往家中赶。 远远地她朝段络挥手,等人到了面前,赵月柏问道:“你看见楚清了吗?” 段络一边开门,一边摇头:“没有。” 等她进了家,发现花茗也不在,找了许久的人同样也没找到,便对赵月柏道:“她们两人或许一起出去了。” 把饭菜做好后,赵月柏翘着腿等人回家。 一个人颇为无聊,赵月柏摆弄着那个袖炉,往里边加了点火炭,不多时便烤得手热。 夜幕低垂,四下除了被烛火照亮的区域皆是一团漆黑。 人是深夜未归。 赵月柏期间去了好几次段家,发现花茗也一直没回来,心里没由来的一慌。 她们两个不会私奔去了吧。 她又在院子里堆起雪人,堆了五六个后,终于有了声响。 她本以为是楚清,兴致冲冲回头却发现却是周墨。 见楚清不在,周墨便先和赵月柏说道:“清水县今年的收成不好,遇上了饥荒。很多农民都跑到其他地方求生计。有一部分留在了原地,有一部分来了这里。我听说,还有一部分人去了萿山当土匪,如今正在开寨。” 赵月柏不禁想到了家里被踩的地,这怕是被山上还没成型的土匪窝给踩的。 怪不得今天去取冰时见到这么多人在搭房,原来是山上来了帮匪人。 今天取冰时许是他们人多,所以没出事。 她又想到楚清,心中恐慌之感更甚,没坐稳就要从圆椅上翻下来,赵月柏这番动作叫周墨摸不着头脑。 大雪节气,部分人会外出过节,莫不是那群匪人见家中人少便肆意下山把人往山上掳吧。 赵月柏告诉周墨缘由,叫她赶去萿山上看看,叮嘱她不要被人发觉。她自己则去了官府看看还有没有人报案。 她和段络顾不得宵禁,赶到街上找的时候发现还有其他人在街上找人。 官府已经被好几家人挤满了,想来是家中都有人失踪,找不到。 周诠急得焦头烂额,不好好处理将会成为他从政生涯的一大败笔。前几日他也听说了旁边的小村子来了很多外乡人,至于聚集成匪一事他确实不知,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不处理。 见赵月柏找过来,他松了口气,不是来找事的人就行。 “赵司吏,”周诠把赵月柏拉过来,和他讲清楚事情缘由:“如何是好?那些人要三百石粮食,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凑出来?” “报——”,一个信官连滚带爬地抱着一个木盒子和一张纸从外面闯进来,快到周诠面前的时候脚踉跄倒地,盒子惯势直接摔在地上,里边的东西都飞了出来。 血淋淋的,骨碌骨碌滚到赵月柏的脚下。众人一看,脸色煞白。 这是两根手指头,且都是尾指。 “那头子说他们斩了一个人的两根手指,”信官有些哆嗦:“如果明天凑不齐,就把整只手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