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堂屋桌前坐下,饭菜还是温热的,段络面具之下的脸皮愈烫,没想到他们还在吃饭,早知道自己晚点再来。 “段姑娘可要一起用饭?”楚清面露关切之意。 “不必了,多谢。”段络立马拒绝了,又继续开口道:“我直接把事情讲了。” 段络虽然言辞难表,但好在她说话利落干脆,简明扼要。 “王大石行凶,后将其拖至郊野,太贵,我当了许多物什才够。人伤太重,没钱买药了,着急。日后赚了还你们。” 她说的很清楚,段络赎回的人就是她们听说的那个掌勺的厨娘了。赵月柏拧着眉,细想了下上次段络提着药包从自家门前经过,药包应当就是给那厨娘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是同时开口:“可以。” “不过我需要你先押一点东西或者用一些其他的来换。”赵月柏尾音微扬,坐直了身体,语调淡定。 “......”她家还有什么,段络茫然,随后咬了咬牙,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棺材铺里的东西,你们可以随便挑。” 迟疑了一会儿,她又添了句:“我还可以赠你们两具棺材。” 她家棺材质量很好,可是当铺不要,嫌晦气,如果能送给她们两个,应该也不算埋没了棺材。 楚清:“......。”这话听着不甚吉利。 为防两人继续扯东扯西,楚清把话拉了回来,“不必了,她在逗你。我看段姑娘也是个心善的,我们能去你家中看一眼那姑娘吗?” “可以。”段络下颚紧绷,颔首道,家里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还没醒来,看一眼应当也不打紧。 段络家离两人家中不远,但两人都没去附近走过。如今走近才发觉,段珞家旁的路显得更幽暗。远望木屋古朴,近看门扉苍老,木质斑驳。墙后无花无草,只有几根蔓延的藤蔓,如鬼爪般攀附在墙壁上。 几人推门入了一间厢房,气息沉闷,屋内昏暗,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下,照亮一方区域。 这间房很大,两人定睛一看,赵月直呼好家伙,墙角堆满了几具棺材,木质优良,可油漆剥落,年代显然已相当久远了。 棺材旁的角落离还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木桌,桌上摆了一铜镜,锈迹斑斑,还有各种黄纸符箓。 段络真不愧是开棺材铺的…… 除了这些东西,房中再无其他,看来段珞真是当了能当的。 “家中已经没有其他地方有位置了,只能搬到这里。” 床上躺着的小姑娘浑身无二两肉,骨架看着不过十六,比她们都小了好几岁。露出的手臂被抽满了深深浅浅的红痕,手背发紫。 此时浑噩睡去,是难得的安心。 许是因为常年受王大石折磨,她的脸上难免带了些苦相,眼尾红热,好像才哭过不久。 “她睡着了也哭。”段珞忽然开口,面具之下的面容带了一丝无奈。 是个可怜人,赵月柏心中叹了一声,现在都在传小姑娘偷鸡一事,不知事实究竟如何。 她从衣服的隔层中掏出两个银锭,色泽皎白,“这是二两银子,段姑娘有需要的再来找我们吧。” “好,我替她谢谢你。” 赵月柏:这话听着...很是真诚 “我方才还瞧见马枫敲了你们的门。”段珞开口试道,“他找你就是周诠找你。” “还定在了王大石的醇意楼。”楚清若有所思,有意无意地想看看段珞的反应。 “嗯。”此人他日定下血池地狱,段珞语调低沉,不再说话。 赵月柏两人转身作辞,“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去我家中找。” 栓在门后的驴子埋头吃草,见到两人回来,驴叫一声,赵月柏才记起忘了把它拉到棚子里了,一缕阳光从棚顶右侧穿过,在一整片阴影中,格外显眼。 她作这驴棚的时候特意压了两层稻草严严实实,很挡水,赵月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取了个梯子爬至顶部,方见棚顶被压塌了两指宽的大小。 顺手将鸡窝也收拾好,过几日她便上市集买几只鸡崽子回来。 堂屋的饭菜已经凉了,余热也无,楚清将几碟加热,重新收拾一番再上了桌。 ...... 翌日酉时初,就着摇摇欲坠的红日,两人一路来到醇意楼前。 酒楼之内,红木桌椅陈设其间,金碧辉煌,尽显富贵之气。 大堂里是十几张桌子,美酒佳肴,推杯换盏。有富人者手持银壶,酒意盈盈,倾心斟酒,嘴里念叨着再来一杯。 气氛热烈,唯不见掌柜王大石身影。 比上一次钱乐请客时人还要更多,王大石这生意,倒是越做越好了。 小二见两人到了,满脸堆笑,将人领至被周诠包下的雅间。 路过一桌时,有人俨然已经喝醉了,举着酒杯大嚷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这般好吃,给爷赏!” 从酒楼一侧的楼梯上去,又绕过长长的一段走廊,在最里边那间停了脚。 烛火光亮,从窗纸的另一侧微微透出,映出两人身影。 “两位请进,县令大人在里面等着嘞!”小二殷勤地替两人推开门。 内里赫然端坐一人。 那人身穿着长袍,袍身宽松,款式简洁,下摆及地,饰有金银丝绣花,须发如云,黑色的胡须如墨染,微微上翘,除了头发多,面上并没有特点。 见赵月柏两人进来,端坐的人赶忙起身,作揖道:“赵公子。” 作揖规规矩矩,一板一寸。赵月柏猜想此人便是周诠,也作足了礼数。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赵公子的表妹吧?”几人依次落座,周诠含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