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静静候了片刻,楚清把纸张递给她:“让柳行枝收查周诠散粮的记录, 再送过来这边。” 赈灾的时候,如果是直接给百姓粮食,会有一人发粮,一人记录领了粮食的人的户贴。 若是流浪汉,便另说。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赵月柏挑眉道:“我今天正想和你说这个。” 楚清心下一软,像沁了糖。 * 翌日午间赵月柏正忙着,只见从不远处跑来两个粗喘着气的男人。 看衣着正是衙里的公差,裤子的小腿处和鞋已经被泡湿了。 其中一个气喘吁吁道:“大人,黄大人有急事传你过去,这边我来就好。” 赵月柏一愣,现在是出了什么事情。 “出什么事了?”她问另一个给她带路的男人。 那男人脸色惊恐,似受了吓,低声道:“大人,这边人太多了,不方便说,您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他也不再多说,只带着赵月柏急匆匆向黄木那边赶去。 赵月柏被领到一个草房前,看起来和住的那种差不多。 黄木正在门口等她,眉间的川字纹皱得明显,看脸色似乎满腹心事。 见到她来两人急忙冲她招手,赵月柏加快脚步赶到门前对黄木行了个礼。 “不必。”黄木凝眸道,走到门前就要推开,他还特意提醒一句,“赵司吏妖做好准备。” 赵月柏神色严肃,看这架势是真出了挺严重的事。 门刚被打开一条细缝,一股难闻的臭气便扑鼻而来。 接着门被完全打开,只见屋内的地上放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一块白布,地上湿淋淋的。 全是水,白布被尸体的水浸透些许,变得透明,让赵月柏足以窥见一二。 赵月柏看了一眼便惊愕不已,从被盖住的情况来看,这人少了手脚。 她拧着眉掀开那块白布,见到一具被水泡得发软发烂的中等偏小的尸体,这人果真没有脚掌也没有手掌,且伤口处早已愈合。 看样子有些时长了。 由于被泡得太久,面目全非,难以辨认此人的身份。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赵月柏看向黄木。 “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许是溺死的,但是,”黄木顿了顿:“看这副惨状,生前怕是遭受不少折磨。” 大燕不给动用私刑,像这种手掌、脚掌都被砍掉绝不可能是意外,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看着像是个孩童,”赵月柏蹲下来看了看尸体的关节处,即使被水泡过,也不难发现处理得非常工整完美。 “现下如何是好?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许多人看到了。”黄木沉重道,如果不是被在场的人看到,他也不会过来问赵月柏,就怕这件事情传来传去。 赵月柏直起身,离那具尸体远了点,这味道着实难闻:“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黄木摇摇头:“没有,正是因为如此难上加难。” “大人先发出告示试试看有没有人前来认领吧。”赵月柏垂眸,心想这具尸体来历不明,不知又牵扯到哪些人。 过去两三天,尸体无人认领。 “我估计也没人敢认,”赵月柏心道,毕竟被人发现滥用死刑也是重罪一条。 就在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只绑着纸条的信鸽从旁边落到她手背上。 赵月柏将纸条取下展开,是周诠传来的,问她嘉禾仓的事情怎么样了。 因为楚清有了令牌,事情好办很多,她干脆回道:“一切顺利。” 把事情处理完,赵月柏又进了临时搭成的仵作房,昌林的仵作很热情,见赵月柏进来兴致冲冲地和她打招呼。 “这尸体也得入土了。”赵月柏幽幽道。 “是啊,这尸体上找不到别的有用的了,看了这么多天我只看出来一处,”仵作有些兴奋,指着那几处断口对赵月柏说:“虽然尸体上没什么其他特征,但是这里啊,很明显能说明处理他的一定是个高手。” “像你一样?”赵月柏瞥了仵作一眼。 那仵作怕被冤枉,吓得跳起来道:“赵司吏可别乱说。” “或许这人比我厉害多了,要么是个屠夫,可能也像我一样是个仵作。” 赵月柏被他的话一惊,心中猛然想起林水砺的儿子多日不见踪迹,周诠又是林水砺的姐夫,他手下又正好有个仵作陈九。 难不成这尸体是林水砺的儿子。 不过他没了手脚,那定然不可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生活,一定会有个人照顾他。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还是也被水淹死了? “是个有用的发现,”赵月柏点头道:“可以排查凶手。” “早日入土吧,没了手脚,不知他以前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活着。”仵作叹息道,这么小一个孩子,看身材骨头不会超过十岁,居然被这样非人对待。 闻言,赵月柏敛了眉眼,问道:“自闹灾起还有其他的尸体吗?” “欸,”仵作见她问,思索片刻道:“之前有过几具,不过都被人认走了。” “而且也没见过这么惨的,”仵作一叹再叹。 赵月柏向仵作告辞,踩着半干半湿的泥地绕过一间间草屋,来到黄木的屋前停下来。 “砰砰砰。” 黄木哑着声让她进去。 “黄大人,我想请你帮个忙。”赵月柏轻声道。 第63章 哑巴 屋顶的茅草被夜风簌簌吹响, 一根两根都要掉下来。 黄木听完赵月柏的话后满脸惊愕,稍微扬了扬声:“确定吗?” 赵月柏点点头,“昨夜此人托梦与我, 要我帮他,如果我不帮,任由他家人把他抛下, 而不得葬于祖坟,我也将受他诅咒不得安生。大人。”她怆然道, “我家中只有我一人, 若真像他说得那样,我们家就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