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一顿,似乎考虑到阮符拿衣服不方便,又道:“我去买点东西,乖乖等我回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殷燃一怔,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语调也可以如此温柔。 阮符眼睛发酸,点点头,却发应过来殷燃看不到。她又说:“好。” 殷燃一向言行如一,话音落下没几分钟,门声落下。 阮符松下口气,心中同时升起种说不出来的落寞感。 她好像,不是很在意。 * 夜里十点。 如果在清市,这该是最热闹的时段,但此刻鲁南的晚十点安谧宁静,街对面的商铺早早关店下班,路上过往车辆不多,行人更是稀少,只余电灯照得影影绰绰。 出了酒店,隔壁就有家24h便利店。 透明的门玻璃映出她带眸中的清浅笑意,殷燃伸手推开门,电铃“叮咚”一响,正支着头打瞌睡的店员瞬间惊醒。 见殷燃只要了盒烟,店员见她心情好,忙抓紧时机推销:“需要打火机吗?” 正巧火柴快用完了,她干脆应下。 店门关上,隔绝了店员那长长的哈欠。 殷燃在店前的台阶上坐下,嘴角疯狂上扬,笑意根本抑制不住。 打火机在手中打开又关上,明明是无聊至极的游戏,她却玩得不亦乐乎。 手机传来提示音,她收到沙琳发来的消息:[你们回来了没,我把感冒药给你送去?] 顾念着阮符在房里,她打字回复:[等会儿,我去找你拿吧。] 沙琳没再回复,不知是不是已经出门。 殷燃忙起身往回走。 …… 阮符换好衣服出来时,殷燃还没回来。 房卡静静地躺在床边,她拾起放到床头柜时,忽然想到什么。 ……好像下午出门前,她的房卡也是放在床边。 又把整个过程回忆一遍,她确定只不过当时走得急,房卡落在房间里,没来得及带。 “笃笃——”门被敲响的那刻,阮符深吸一口气,决定最后贪心一次,把这件事暂时隐瞒。 岂料门一开,她与满面惊诧的沙琳来了个尴尬对视。 沙琳看了眼头发又看了遍房号,半晌才开口:“我没走错吧,这是殷燃的房间吗?” 阮符尽可能自如,但微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她:“是……” “哦,”沙琳露出一种“我早料到了”的神情,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你把这个给殷燃。” “好。” 做完这一切,沙琳要离开,但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意味深长说:“房间隔音不是很好,你们最好……” 后面是什么,她觉得不必说清了。 阮符着急解释:“其实我们不是……” “别解释了,我明白。”沙琳摆摆手离开。 塑料袋表面摩擦,发出阵聒噪的“哗啦”声,里面是两盒感冒颗粒。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阮符在度抬眼时,殷燃已走到她面前。 阮符像被定住,本该仓惶后退,却一动不动。 殷燃身上带着冷气,眼中似乎也沾上几分凛然黯漠。接着,她抬眼,那些神色在见到面前人的刹那无声揉碎,缓缓融化开来。 不出所料,阮符穿这身很好看。毛衣衬身,只是牛仔裤有点长,不过影响不大。 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涌上心头,殷燃竟一时忘了说话。 “怎——” 阮符的话被打断,殷燃笑着,心情不错地摸摸她的头:“等了很久吗?” 阮符一怔,忽然很想抱她,却在最后一秒遏制住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冷吗,快进房间,”殷燃丝毫未察觉,“外面风好大。” 门关上,阮符深呼吸找回理智,把手中的塑料袋递出去:“一起来的阿姨让我给你。” 殷燃接过,刚想对她解释。 阮符垂着眼,满目倦怠,及时说:“我有点困,先睡了。” 对方完全没有道理拒绝,但那句自然无比的“好,你先睡”再次让阮符面带愧色。 …… 趁着这段时间,殷燃冲了杯感冒颗粒,才打开微博。 404Not Found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占据清市同城榜首。 打开相关词条,不出意料,骂声一片。 诸如什么“喝不死人就往死里喝呗”“本来就是炒作营销发家的,出事也实在意料之中了”之类的已经是骂声中最轻的。 大多数网友不明真相,在了解浅浅的冰山一角后,太早为之愤怒。总是自诩站在“正义”的一方,以“为受害者进行维权”为前提,开始跟风辱骂。 尽管他们也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事情远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网络是最方便“社会传染”的地方,同样也是最容易将人“去个体化”的地方。当身处几亿网民的群体之中,一举一动不再被精确关注,总有人会极端,会出格。 曾天裕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无脑跟风的“正义”网民,真是好用啊。舆论,真是好用啊。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1]”,舆论既能为之加冕,也能将之拉下神坛,丢进万丈地狱。 已有几家媒体接连转发微博,准备进行实地采访,舆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酵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了。 勺子轻搅拌,杯底的颗粒随之化开。殷燃试了试温度,抿了口。 另一边,阮符躺到床上根本睡不着。 兴许是因为生物钟——她习惯十一点入睡,但更有可能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充满殷燃身上特别的木质香,躺久了总会让阮符产生在殷燃怀里的错觉。 幽幽叹了口气,她转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