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怕什么来什么,在第三次拐进小吃街后,殷燃终于向饥饿妥协。 午后的日头一向毒辣火爆,尤其伴随着聒噪蝉鸣,更叫人心情烦躁。 这样的夏日总有种让人火大的魔力。殷燃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用手扇着风,游荡于热火朝天的小吃街前。 摊位上的吃食种类繁多——涂满辣椒的炸串、煎到“滋滋”冒油铁板鱿鱼、加满蜜汁酱料的麻辣烫,尽管看相诱人,却实打实都是重油重盐的食物。 这么热的天,殷燃实在吃不下。 好在前方有家便利店,她在路边停好自行车,打算买个面包凑合一顿。 便利店的空调温度很低,甫一推门进去,冷气兜头而下,吹得人一个激灵。 殷燃揉揉鼻子,忍住下意识的喷嚏。 门铃声再次响起,恐怕又是一个扛不住酷暑的可怜人来“避难”了。殷燃满怀同情想着,挑好两个打折的面包,又走向休闲零食区。 货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包装袋,殷燃的指尖顺着袋装水果糖一路向左滑,像在认真寻找什么。 指尖滑动到货架最左侧,指尖停下动作。她终于瞥见那仅剩一袋的牛奶糖。 一瞬间的惊喜高过一切,足以抵消掉殷燃今日所有的不快。 殷燃不自觉笑起来,伸手去拿那袋牛奶糖。 然而后一秒,“哗啦——”塑料与手指摩擦的声音在耳边作响,有人先她一步拿走了那袋牛奶糖。 慌乱中抬头,她猝不及防与那人对上视线—— “学姐?”几秒错愕过后,阮符眨眨眼,算是回过神来,“好巧啊,学姐也出来玩吗?” 殷燃垂眼,“说来话长,也不算是出来玩……” 阮符点点头,并不追问。 “你也喜欢这个牛奶糖?”殷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装作随口问。 “对,我特别喜欢,从小吃到大,”阮符笑笑,回答说,“上次送你的牛奶糖就是它。” 殷燃表示了然:“这样啊……” “但是……”阮符又道,“如果学姐也喜欢的话,我就忍痛割爱了。” 说着,她把手中的牛奶糖放到殷燃怀里。 殷燃一愣,忙开口:“可是我——”也从喜欢不横刀夺爱。 话未说完,阮符出声打断:“别拒绝哦,牛奶糖说它愿意跟你走。” 殷燃莞尔:“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趁阮符没注意,她从货架上拿下一盒巧克力,迅速塞到后者怀里。 同样的语气,殷燃活学活用:“别拒绝,巧克力说它也愿意跟你走。” … 结完账,二人并排坐到椅子前吹空调。 殷燃嚼着牛奶糖,忽然转头望向阮符,“今天是和同学出来玩的么?” 阮符正拾起颗巧克力,闻声一顿,“学姐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提到过。”见面起的第二句就提过了。 阮符自己都快忘记这茬,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起方才自己落单的事。 说到最后,阮符脸上浮起忧虑,她叹口气,“交朋友真的好累啊,我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殷燃默默听着,任由奶香在舌尖蔓延。 “但孤零零一个人又显得很尴尬,总会有人指指点点,”阮符一副头疼的样子,“真的好烦啊。” “学姐,你说我还要维系这样的友情吗?” 殷燃深有体会。刚升入高中时,她也胆小畏缩,常常为合群委屈自己。同样的,她也交过不少损友,算是有经验回答阮符的问题。 “真正的朋友不会让你为难,”殷燃说,“如果这段友情已经让你觉得不舒服,那就趁早断掉,总有更好的朋友排队等在后面。” 是啊。为什么要委曲求全,牺牲自己的感受去迎合两个并不尊重自己的人。 阮符明显被说动了。对上殷燃的眼神,她缓缓点点头:“我明白了。” “谢谢学姐听我说这些。” “不客气,”殷燃很乐意为之,“开导学妹是我应该做的。” “那学姐,我们算是真正的朋友吗?” “你觉得算吗?” “当然算,而且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自二人认识以来,殷燃始终充当长姐的角色包容照顾自己,从未让自己为难受伤过,阮符发自内心地感激。 “那就好。” 殷燃心满意足。 - 十月底,万众期盼的艺术节终于来临。 作为最毫无争议的结果,器乐社唯一一个节目《小提琴钢琴合奏》入选节目单,并被安排在压轴表演。 如此以来,学校算是坐实器乐社“难忘今宵”的称号。 距离艺术节开始还有十分钟,礼堂后台乱成一锅粥。 “主持人妆化完了吗,准备上台了——” “老师,相声组的衣服破了个洞,还能穿吗?” “我的鞋呢,谁看见我鞋了?” 喧嚷热闹的说话声穿梭过空气,转眼来到排着长队的更衣室前。 殷燃面色镇静,静静等着前方的队伍前进。在经历过高一高二的登台表演后,她练就一身极稳的台风。 但阮符的状态却不容乐观。初次登台难免担忧焦虑,她抱着礼服,一呼一吸间,又不知将礼服被抓出多少皱。 就着明亮的灯光,殷燃又把彩排流程和演奏流程在内心模拟一遍。 如此一来,视线不免落到身前的少女身上。 阮符比自己矮不少,头发却比自己的长。她的马尾散落在肩头,乖巧得像主人一样。 这时,那马尾的主人忽地转身,向后去牵殷燃的校服袖口。 后一秒,角度错位,她牵住了殷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