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这个时辰出来的女子都是上街来购置菜蔬的,如今她孑然一身的模样,本就长得秀气,穿的衣裳也较一般的麻衣要精致许多,让伙计不免多看了几眼,“来了,两个包子。”伙计熟练的从蒸笼里取出两包子,用纸袋装着,双手递给月娘。 月娘接过,轻轻了道了谢,“谢谢。” 那伙计便红了脸,竟是硬生生的说了两次,“不用谢,” 月娘倒没理会,只是低头看了眼那两个包子,细心的收好,幼时这吃食对她来说便是街角的妄想,如今,她便能直接买上两个。 月娘继续往前走,前头有一家冰糖葫芦的小贩在吆喝,她走过去,那小贩忙招呼道:“姑娘,来一串冰糖葫芦。” 月娘歪了歪头,问道:“嗯,几文钱?” “一文钱便可。”此日天尚早,更是很少有人一早便吃这甜食,因而小贩显得更为热情一些。 月娘从口袋中取出一文钱,递过去,“给。” 将冰糖葫芦也收好,月娘没停步,继续往前走,街边的人开始愈加多了,她站在那处,前头有个轿子往这走,月娘看着那轿子。 待轿子快到她眼前,轿帘忽然有人揭开一些,月娘往前走一步,忽然,整个人被拉拽的往角落拖去。身边的人大抵都被那轿子吸引着,没几人注意到她,偶有几个看到,也俱是权当没看见一般,身子往侧让了让。月娘想张嘴,嘴也被盖住,月娘的眼睛盯着那轿渐渐远去,身后的桎梏才渐渐松了下来。 “松开吧。”嘴上的那手也松了一些,月娘才说道。 月娘往轿子的方向再看了一眼,已经瞧不到了,她低头,轻轻的托了托手里的包子和冰糖葫芦,回过身,“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那公主府的偏院,吕子淑跟在她身后,月娘再没转头看她,只是怀揣着那两样东西,顾自回了那小院。 “你不该去找她。”终是吕子淑没忍住,她站在门边,看着月娘坐定,将包子和冰糖葫芦从袋子中取出,两个包子被轻轻的放在桌案上,用那包装的纸垫着,冰糖葫芦则是直接提在手里。 月娘转过身,问:“要吃冰糖葫芦吗?” 吕子淑叹气,“月娘……” 月娘低头,将一颗冰糖葫芦含在嘴里,轻轻的咀嚼,又抬起头,“真的不要吗?” 吕子淑走进屋里,坐在她身边,唇轻轻张开一些,月娘笑笑,将那串冰糖葫芦递过去,吕子淑看着她,“你喂我。” 月娘瞪她一眼,用唇咬出一颗,整个身子微微前倾,两个人唇相触,月娘用舌尖轻抵,那糖葫芦便顺势入了吕子淑的嘴里,吕子淑抿了抿嘴,轻声说:“很甜。” 两人便再没说什么,月娘一颗自己吃,另一个这般渡给吕子淑,不消一会儿,整串冰糖葫芦便入了肚,月娘此时看着那两包子发着呆,吕子淑见了,只说:“刚吃了甜的,这包子定是食之无味。” 月娘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她转过头,看着吕子淑,“很香,小时候家里穷,吃的都是米糠稀粥,这肉包味,便只能在远处闻闻。”说着低头,又咬了一口。 “往后我定让你都吃好。”吕子淑劝慰。 月娘看她,笑,“是吗?” 吕子淑有些答不上来,只是顾自也拿起另一个包子,轻轻的咬了一口,包子软糯,入口先是淡淡的,待吃到里头的肉馅,便会有一些咸味溢入口中,与包子原本的外皮融合在一起,咸淡适当。 “我从未吃过市井的包子,竟是如此入味,”吕子淑说着,又咬了一口。 月娘看她努力将那包子吃完,才转过身,问:“若是你往后的日子,每日只能吃这样的包子,你也能甘之若饴吗?” 吕子淑抬头,“为何这般问?” 月娘笑,“便是想,往后,我们会过怎么样的日子?” 吕子淑皱眉,“你是不是有事瞒我?这次你同意吕望从那处出来,是不是因为……” 月娘抵着她的唇,只是摇头,“只是因为你。”她看着吕子淑,“子淑,往后莫要多想,月娘死不足惜,但若是月娘的命牵扯到子淑的,月娘定会好好惜命。” 两人彼此看着,“我那皇姐,应该很快便会过来了。” “嗯,她越早过来,便越是说明,她在乎你。” “嗯,子淑明白。” 话音刚落,吕子淑站起身,“我自去主殿等皇姐,你在这,等我。” 月娘也跟着站起,她紧紧圈着吕子淑,“子淑……”千言万语在此时竟是不知从何说起,如今的吕子淑便是怀阳王的亲姐姐,原本皇后,徐家的庇护在自己从那院中出来的瞬时便已经失了效,月娘抿了抿唇,“月娘愿,余生伴你左右。” 吕子淑轻拍着她的后背,“我懂。”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月娘看着她的背影,她低下头,忆起皇后娘娘曾经对她的嘱托:“若是有一日子淑想让你跟她走,你便随她的意。只是,往后她在宫中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那若是我不跟她走呢?” “那她便会再想办法,直至身首异处。”皇后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我答应野儿会保子淑与你,所以,你便按我的安排走便是。” 月娘叩头:“喏。” 吕望希望通过吕子淑惹怒皇帝,让皇帝与皇后互相猜忌,他却不知,皇后本就想置身事外,而皇帝只是觉得皇后办事不力,却更是助长了他自己作为君主的自负感。 而月娘便是皇后的一个引子,若是能将吕子淑牵扯进来,这熹妃一族便是再没任何回旋的余地,只是,吕望本就不想有任何回旋余地,他便是这般,想孤注一掷。他更是也将月娘作为一个引子,那引子里,不禁勾着吕子淑,还勾着吕野的心上人,未来的大驸马,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