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山倒海的大军如黑云一般,缓缓倾泻。 朵颜凝视着远处将领模糊不清的容颜,压着唇角,沉声对身后万众匈奴士兵道:“迎敌!” 就在两军交战的边界,一名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人疾驰而过,驶入了茫茫大漠之中。 远在匈奴大后方的粮草营里,篝火通明,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帐中暖如煦春,看守的士兵在寂静无声中昏昏欲睡。 “这里看紧了,前方战事吃紧,粮草可不能断。”有巡查的副将路过此地,他敲了敲营帐,低声吩咐着。 看守的士兵猛然惊醒,他忙作着样子点了点头,却又发觉对方看不到,这才掀帘出去,行礼致意:“末将定当恪尽职守,是死守卫粮草营,绝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近日有新兵来吗?”将领环视一周,压低了声音。 士兵紧锁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迟疑着:“是有一个新人,不过是从可汗那边调遣过来的,应当没什么问题。” “还是仔细些好,粮食辎重乃军计之根本,可容不得半点差池。”将领边走边说,忽地一声吃痛,胸口被撞了个结实。 将领皱着眉:“哪个不长眼的......” 那人忙躬身,嘴里念念叨叨:“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那将领刚要挥手赶他,听到这话忽地起了疑:“你不是匈奴人?” 这哪是匈奴口音,这分明是掺了中原口音的匈奴语。 那士兵见状,顿时心生不妙,粮草营可是重中之重,若是混了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进来,第一个要被问罪的就是他。是故厉声道:“抬起头来!” 待那人抬起头来时,两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张还算白净的脸上,赫然一片烧伤的疤痕,那瘢痕纵横交错,覆盖了半张脸。 那人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这张脸的可怖,只抬起了一瞬,就迅速地低了下去,用着并不熟练的匈奴话说:“可汗......派我来协助将军。” 说着,他拿出了可汗的亲笔文牒。 那将领狐疑地将那文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确认无虞后,方才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那人不敢多留,唯唯诺诺地称了是,便灰溜溜地跑开了。 “可汗怎么会派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子来?”将领小声嘟囔着,他拍了拍身边守卫的肩膀:“每日都会有粮车运来粮草,仔细清点着,一斤半两都不能少。另外——” 他转身撇了一眼营外,那里正有粮车进来装粮:“多派些人手,粮车可不能被劫。” 士兵连连点头,生怕漏了点什么。 “做好了,有你升官发财的时候!”将领最后语重心长道,他翻身上马,催马疾驰向无边的草原。 -------------------- 可能要提前完结了,写到后面有点力不从心,感觉达不到大纲的预计字数了...... 第54章 声东 呼啸的寒风刮过一望无际的原野,视线尽头,连绵的群山拥抱着乌云,巨大的灰色天幕低垂辽阔,与腥风血雨的战场两相辉映。 两军交战,厮杀正欢,朵颜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刀锋所及之处,所向披靡。鲜血喷溅,染红了她硬朗明丽的面容,如同地狱歃血归来的修罗。 她随手抓了个奄奄一息的沧州士兵,逼问道:“付祂在哪?” “你......你休想知道......”话音还未落,就被朵颜恶狠狠摔下马去。 付祂对外号称三万大军全力以赴,实则不过派了一万虾兵蟹将,根本不足为惧。为首的将领把他们当狗一样溜,最后被她斩于马下。 别说付祂了,就连她那宝贝副将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手上兵力有限,死一个少一个,可汗又拒不发兵支援,可谓是江上孤舟,稍有些风浪就有沉船之险。 更何况,剩下的那一万将兵是她从占领的十二镇搜刮出来的,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心志摇摆不定,稍有风吹草动便自动瓦解成一盘散沙。 此即危急存亡之刻,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朵颜将军,据乌镇县令说,曾在城内见到那位中原将领,不知是真是假。”斥候来报,称有人在乌镇内见到了付祂。 那些士兵杀红了眼,一听说有了付祂的消息,便急不可耐地喊打喊杀,誓要将乌镇夷平,揪出那畏首畏尾,阴险卑鄙的小人。 “等等。”朵颜抬手,抑住了激奋的群情,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阴云笼罩的乌镇上空,喃喃自语道:“就怕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就地安营扎寨。敌不动我不动,切莫中了那狡猾的中原人的诡计。” 远在数十里之外的粮草营里,显然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粮车井然有序地进出着,监军站在一旁,偶尔训斥一两个偷懒的,但也无伤大雅。 “那边的,过来,护送这辆车,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那监军眼尖地发现了个磨磨蹭蹭迟迟不过来的士兵,于是眉头一竖,厉声喝道。 那士兵磨蹭着过来,像是担惊受怕地左右四顾一番,这才缀在队伍后面,拖拖拉拉地跟着。 “哪来的臭小子,就这么点胆量,给可汗喂马都嫌笨。”那监军嗤了一声,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不远处的荒原上,数个支起的营帐在光秃秃的平原上显得尤为突兀。这是距离沧州不远的落雁平原,是昭朝国境与匈奴边境的交界之地,广袤无垠,历来人迹罕至。 秋冬常起风沙,浩浩荡荡的粮车要从这里穿行而过,时常因为遮天蔽日的黄沙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