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先入为主的错误观念,迟绛从闻笙平静眼神里解读出一丝落寞,酸溜溜地问:“那,你会想她吗?” 闻笙不大明白迟绛的意思,诚实回答:“也许会吧。” 毕竟相识十年,钟芷也替自己打过不少掩护,一起玩音乐的时光又的确难忘。 迟绛听着音乐,淡笑着看着闻笙:“我印象里,她好像有点叛逆,性格乖张,但又很率真,最爱缠着你喊笙笙姐,对不对?” 形容得还算精准吧,闻笙只好点头称“是”。 但旋即觉得蹊跷,忍不住凝眸疑惑:“你今天,怎么对她格外关心呢?” 送给钟芷礼物的事,她已经解释得很清楚。 倒是迟绛,每每路过自己座位,总要旁敲侧击邀请别的同学参加生日聚会,却不舍得开口邀请自己一句。 要深究起来,她还要找迟绛讨个说法呢! “好奇而已。”迟绛无所谓地抬头望天,音量很低:“好奇一下,像你这么不近人情的家伙,会关心什么样的人类。” 现在她找到答案了,只是有点失落,闻笙喜欢的人与自己截然不同,而自己也不愿做出什么改变,去特意讨好迎合闻笙。 “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错觉,觉得我会在意别人?”闻笙表情有些无奈。 她直盯着迟绛的眼睛,好笑地看着迟绛:“就只是因为我送礼物给她,而没有送生日礼物给你吗?”迟绛嘴硬着不肯问出的问题,她替迟绛问出来了。 “才没有,我本来也没期待你送我什么。”迟绛耷拉着脑袋,怯怯抬眼看着闻笙:“我只是替你不值。她都有过女朋友了,喜欢别人了,还要假装热情,给你希望。” “算了,既然你喜欢她,我就不说你喜欢的人的坏话。” 心里却反复高呼:直女把戏啊闻笙,你看你多糊涂! 闻笙在一旁听得直发懵,她怎么也没想到迟绛会把事情想歪成这样。 原以为迟绛是一窍不通的直女,就像她在社交平台上反复强掉的那样,“首先,我不是女同,但我好像很在意我的同桌。” 可现在看来,迟绛似乎也没那么直。自己和学妹清清白白,都被她误会成自己单恋。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探讨迟绛的取向,闻笙抓住话题的重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迟绛:“你以为,我喜欢钟芷?” 迟绛不敢直接说“是”,无辜地朝着闻笙眨了两下眼睛,算是承认了。 那黑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显得非常不聪明。 闻笙深吸一口气,摘掉耳机还给迟绛:“你笨得人发晕。” 她被迟绛的脑回路气得想笑,起身离开小亭子。走出去两步,仍气不过,又回头对着迟绛缓声批评:“平时讲你解题不要跳步,你不听。叫你仔细读题,你也不听。先入为主一意孤行解题,卷子填满了,也是大零蛋!” 大零蛋。 迟绛摸摸自己的脑袋瓜,我是大零蛋。 “可是,笨又怎么样?笨也比你随口说谎好。”迟绛也起身控诉:“你在小纸条上写「没有谁比你更重要」的时候就在说谎,我要是聪明一点就不会上当了,更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闻笙回过头。 “以为我在你心里不一样。” 迟绛到底没敢说出那句“以为你喜欢我”。 自作多情的样子并不好看,她不想给自己贴上大大的红鼻头。 但这次,闻笙即使能言善辩,在迟绛这番控诉面前,还是无言相对。 “对不起。”闻笙与她道歉,“可是,我没有说慌。” 闻笙垂着脑袋反思,她觉得两人之间的误会有点多了。 之前,她把人与人的关系想得太简单,以为束之高阁就等于按下暂停键,随时拥有重启的机会。 在她的计划里,可以暂时地“不做朋友”,再在高考后把迟绛追回来。 但真实的人类不是游戏存档,人类的每一个瞬间都可以冒出新的想法。 在她们各自沉默的时间里,迟绛内心已摸索着走出好远一段路,若没有此刻的谈话纠偏,她几乎要彻底背离应有的航线。 闻笙想明白这一点,叹一口气,向眼里盛满委屈的迟绛妥协。 她走到迟绛旁边,轻推着她双肩,将她按在长亭椅上:“坐。” 两人并肩坐下来。 闻笙松开马尾,让长发披散在肩上。居家的发型,让她能更松弛地面对迟绛,语气也随之轻柔许多:“其实,你在歌词底下的回复,还有在我课桌上的乱涂乱画,我都看见了。” “那才不是乱涂乱画……”那明明是精心设计的小爪印! 迟绛如果是只小猫,现在恐怕要朝闻笙弓背呵气了。 “好好,我知道,是我用词不当。”闻笙笑着安抚她,又摇摇头遗憾:“图案我很喜欢,本该当面和你说谢谢的,可我们都那么久没讲话了,那天我看了你好几眼,你都别开视线不理我,我就只好在心里感激你。” 从前坐同桌时,两人总有许多迫不得已的交集。或交换试卷互批,或是检查背诵。 换了座位以后,虽只隔着一个身位的咫尺距离,却没了互相交流的借口。 “你之前不是总好奇我的过去吗?其实没有什么大秘密。”闻笙努力强迫着自己开口,和迟绛袒露自己的过往。 “只是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总是把友情搞砸。你知道的,人呢,总是反复强化自己擅长的事情,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避而不及。时间一长,我就放弃在友情上花费时间,反正无论经历过什么,总是没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