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摇摇头,踩亮过道声控灯下楼。见到迟绛的那刻,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和她并肩走一走。 “其实,我妈妈问我的问题,我也有些好奇。”闻笙转头看着迟绛:“你有那么多朋友,为什么偏偏来找我呢?” “因为想见你啊,见不到的话,我还要独自在家胡思乱想。”迟绛回答得很坦率:“并不觉得你会刻意冷淡我,所以想见你一面,弄清楚原因。”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原因弄清楚了吗?”闻笙在小区摆放的公园椅坐下。 “还没有。”迟绛摇摇头,紧挨着闻笙坐好:“可是见到你,原因就没那么重要了。” 昨天晚上,迟绛虽然失落,却并没有怪罪闻笙的意思。更多的是担心,以为闻笙大过年遇上了什么糟心事,才没有精力回复消息。 “可是你真傻,迟绛。”闻笙抬手,使劲在迟绛脑袋上揉了一把:“原因很重要,解释也很重要。没有理由就忽冷忽热的人最最讨厌,你见到了,一定要躲远一点。” “哦,你在说你自己吗?”迟绛看着闻笙,点点头:“既然你要求,那我也可以讨厌你。” “不过,烟花要不用先燃放掉?” 闻笙没料到她的答案,忍不住蹙眉:“你究竟有没有听懂我在讲什么。” “听懂了呀。”迟绛脑袋一歪,枕在闻笙肩上,看着冬夜繁星:“你说你忽冷忽热,惹人讨厌,要我远离。可我觉得你讲得不对—— 地球也是忽冷忽热,夏天酷暑难耐,冬天冻得人不敢出门,我也总嚷着说地球讨厌,想要离开地球表面。可是你看,十几年了,我还是在和地球和睦相处,并且乐于探索她的奥秘。” “可是,我又不是地球。”闻笙苦笑,看着天上星星。鼓起好大勇气,才允许自己放纵。她轻轻歪头,脑袋和迟绛的依偎在一起,语气有些不自信:“地球能给人很好的养分,而我连与你交流的时间都不多。” “所以,你究竟是想要说什么呢?”迟绛揉揉眼睛:“是我们这些天交流太频繁,给你带来困扰,所以想要回到之前不冷不热的关系?” 闻笙沉默。她自觉地抬起头,和迟绛拉开一点点距离:“我们之间,毕业以前,只能是同学的关系。” “朋友都不算吗?”迟绛觉得闻笙今天好奇怪,“你之前偷偷帮我浇花,教我折纸飞机,鼓励我参加话剧节,帮我补习功课,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 “到高二,时间会越来越紧张。”闻笙垂着脑袋,不敢再看迟绛。知道她再说几句,自己就要忍不住心软哄她了。 只是母亲的态度太明确了。有前车之鉴,她不敢再以身犯险,让妈妈介入两人的关系,用难听的话贬损迟绛。 饶是不舍,还是咬紧牙关:“迟绛,你只当我是冷淡的人,把高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友情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没有精力应付它。” “你都用上「应付」两个字了。”迟绛耷拉着脑袋,“新年除旧迎新,先除掉旧朋友,是吧?” 闻笙不想承认,可自己又的确是这样做的。 “好吧,我理解你。”迟绛从背包里找到打火机,站起身,动作娴熟地点燃一支仙女棒:“来都来了,烟花不要浪费,喏,你拿着。” 闻笙接过烟花棒,看着迸溅的火花,觉得光线有些刺眼,险些湿了眼眶。 “不过闻笙,你真不打算告诉我真实原因吗?”迟绛晃着两支烟花棒,笑容也很绚烂:“明明你不是只在意成绩的人,为什么要把我推远呢?” “大概因为,我是个足够自私的人,”闻笙用烟花棒画着圆圈,柔声笑着:“我不喜欢让自己和任何人产生太多交集。与人亲近是危险的,会患得患失,会有情感失控的风险。” “我滴妈呀,原来是因为你对我情感失控啦?”迟绛手里的烟花棒熄了,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闻笙。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闻笙也愣住了。 “不是吗?”迟绛转转眼睛,摸摸鼻子,作恍然大悟状:“这下通了,全解释得通了。你在意我,怕我哪天和你吵架了,你受伤害,所以现在及时止损,对吧?” “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闻笙手里的烟花棒也熄了。 “我就知道,事情还是要当面解决。”迟绛笑容轻松起来:“好险,差点被你骗到。” 闻笙的嘴巴很会骗人,可是眼神又实在不擅长说谎。 她梗着脖子说“我才不需要朋友”的表情,很像是没写作业又坚持把书包乱翻一遍说“我没带”的小朋友 ——很诚恳,但一看就是演的。 “你过来。”迟绛丢掉烟花棒,两手揣在口袋里,扬着下巴看向闻笙。 “我干嘛要听你的。”闻笙没见过她这样从头到尾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坚持站在原地不动。 “有秘密,你过来,我偷偷讲给你听。”迟绛微笑。 “那你站在这里讲就好,这里又没有旁人。”闻笙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所以高度警惕。 “好吧,我是想说,我尊重你所有选择。”迟绛轻叹一口气,转而微笑:“你既然不需要朋友,那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尽管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闻笙还是觉得心脏抽痛了一下。 但迟绛那边,发言似乎仍在继续,表情里也看不出多少难过: “不过你最好提高警惕——我很可能会让你多一个强劲的对手,和一个阴魂不散的同桌。” 闻笙听了,反而松一口气。还好,还不算绝情,还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