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找到机会问他们周骁的事情。 周筱冰又简单说了一遍,梁幼灵看看裴玉廷, 又看看周筱冰——这两个人好像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周筱冰在医院时怎么介绍裴玉廷的? ——“她是我哥哥的朋友。” 这好像就说得通了。 梁幼灵知道这很正常,但她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些古怪的感觉。她觉得心脏好像被一根手指头拨弄着,又好像不断在水里浮沉。 她其实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这是一种被共同朋友隐瞒的微微不悦。如果再继续深挖,或许还有一点隐秘的独占欲——裴玉廷独来独往,从来没让谁住过家里, 甚至是她的亲弟弟都没有的待遇, 让梁幼灵有些欢喜地、悄悄地产生了一些“在他人心中地位独特”的自得。甚至,裴玉廷被举报后对她的纵容,裴玉廷每时每刻的冷静镇定让她慕强心作祟,这些都让她有了一丝排他心理:周筱冰根本就不了解裴玉廷, 她们能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但她的理智又明白,裴玉廷是自由的、独立的,她做什么其实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裴玉廷虽然看起来并不好惹,实际上宽容又善良——只是有时候不太守法,但没关系,监狱会教育她——这就导致裴玉廷的好意, 也有可能施予他人。 裴玉廷:“我进去看看,你们别进去了。” 周筱冰为难:“来都来了……” 周筱冰:“我想亲自看一眼。” 裴玉廷:“行, 进去之后别乱看,别乱说话,花一点小钱,别和我们分开。” 三人点头说“知道了”。 裴玉廷自己先下去,让他们稍微晚点再来,伪造几人不认识的假象。 周筱冰倒是知道裴玉廷以前并不认识万明他们,梁幼灵却不清楚,对这个操作微微疑惑:裴玉廷既然是周骁的朋友,怎么要装作不认识周筱冰的样子? 梁幼灵三人下到了地下一层,在柜台换了筹码、办了会员,和万明他们一起进去了。 赌场里光怪陆离,三个学生进去之后,和那里格格不入,勉力控制眼睛不乱看。 苗苗笑嘻嘻地揽着周筱冰的肩膀,把她往赌桌边带:“别那么紧张嘛,妹妹,放松一点。” 梁幼灵下意识往裴玉廷身边贴,裴玉廷注意到了,默默走远一些。 梁幼灵反应过来,微微有些脸红。 ——她太清楚自己这是什么心理状态了,是“吊桥效应”,在危险的情景下遇到同患难、可依靠的人,可能会对其产生假性|爱恋。 梁幼灵虽然很清醒,知道自己对裴玉廷没有达到“爱恋”的程度,但下意识的依赖仍旧不可避免——从裴玉廷把自己从柜子里抱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速度达到了23年来的巅峰。 梁幼灵默默跟在周筱冰身后,看苗苗教周筱冰怎么赌钱。 周筱冰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但她明白裴玉廷嘱咐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不赌一点,就太奇怪了。 她随便押了一点筹码,小声问苗苗:“那个人在哪?” 苗苗转头看了一眼:“别急,跑不了,过了这一把带你过去。新人太引人注目了。” 梁幼灵和何茗跟了两注,梁幼灵注意到,裴玉廷默默地退到了人群之后。 万幸,被保释后,裴玉廷就跟邢冬诚提了报销的事,邢冬诚不但给她报销了,还追加了奖金。裴玉廷多少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并没有特别开心。 裴玉廷和上次的零售商对了个眼神,那人一个桌一个桌挪过来。 裴玉廷从章顺文那里得知,这个人叫唐可,没有正经工作,就靠赌场里的买卖过活,而且大部分开销都供给毒了。 唐可压低声音:“章老板说的那批客户,什么时候要货?” 裴玉廷也不知道:“他没告诉你?那就等通知。” 唐可陪笑,干瘦得只剩皮的脸上挤出了层层褶子:“能不能帮忙催催章老板?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裴玉廷:“这我说了不算,那帮公子哥儿想什么时候要,我们哪里能决定?” 唐可讷讷:“那能不能章老板先把货收过去?我这边先结了。” 裴玉廷睨他一眼:“这你没跟章老板谈?” 唐可:“之前不是很紧急,我这不是才花了点钱……我女儿要手术。” 裴玉廷:“你还有女儿?” 唐可:“对,六岁了。” 裴玉廷:“上小学?” 唐可有些尴尬:“还没有。” 裴玉廷:“她妈妈呢?” 唐可:“也忙。” 裴玉廷沉默了。唐可毫无疑问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女儿吃饭上学估计都成问题,更别提手术了。 裴玉廷:“如果你们不能履行抚养义务,我建议送女儿去福利院。” 唐可:“这我还活着,哪能送她去福利院,多丢人。” 裴玉廷心想,你做的这些事就不丢人了? 裴玉廷:“手术费要多少?” 唐可:“五万。” 裴玉廷:“这笔钱我可以给她出,就当做定向捐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缴费,你要保证送她去读书。” 唐可眼睛一转:“好,好。” 裴玉廷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条:“我的手机号。” 唐可:“好的好的,我明天联系你。” 唐可说完,又站了一会儿,要走。 裴玉廷突然问:“今天还有货吗?” 唐可:“有。” 裴玉廷:“都要。” 唐可塞了五包给她,裴玉廷从筹码里拨了几枚给他,状似无意地问:“味儿挺好,哪个厂的?我朋友以前吃海滨厂子的,说没这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