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飞打定主意,便半真半假的编造道:“招了招了,我都招了。我确实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姑娘被桑邑掳走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蒙面高手,好像是要救她。” 说完还交代了之前看到三人经过的地点。 李秦心道,还是主上的手段快,这人滑不留手,哪怕严刑拷打也没有这样快招的。 林婵却在听到“桑邑”二字时,杀机顿生。 内力激荡之下,裙摆无风而动。 晏寒飞吓得忙道:“林女侠,我可都说了,你们不能说我看到了今晚发生的事。” 若是那高手知道自己看破了她潜伏正泰商行的密事,找他麻烦、想杀他灭口怎么办? 总之能瞒一时是一时,等过几天找机会赶紧溜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姓林的小商贾,竟然是一位宗师级高手,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糟了,他撞破了她的隐秘,是不是走不了了? 啊!麻烦啊麻烦!不做邪道就是麻烦!如果不是母老虎管着,他早就“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去了。 找活儿干真难。 …… 林婵听了他所言,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只让林昭节带着他回营地。 李秦道:“主人,虽然此人油腔滑调,但言之凿凿,不像是假的。”人是被掳走的,比起只杀人的剑皇楼余孽,显然凶手是桑邑的可能性更大。只要不是晏寒飞的人干的,他说的话便可信了几分。 林婵声音冷若寒冰:“先找人。” 听到有宗师尾随桑邑救人,她没有丝毫宽慰。桑邑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 李秦跟随林婵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婵对一个人如此在意,今夜江姑娘若无事还好,若真出了事……这桑邑,真是又恶心又难缠,正邪两道和官方通缉都弄不死他,作案十年了,如今仍活得好好的。 根据晏寒飞所说,桑邑掳走江姑娘之后,是从北坡靠东的位置,径直朝着峡谷那边去了。 去了林中,来到晏寒飞说的位置,李秦仔细看了一圈儿,果然发现了痕迹。却见两丈高的树干上有树皮被踩破的地方,灰色的树皮表面没了,露出草绿色的树皮和象白色的木质。 看颜色还很新鲜,带着树皮的香气。 “主上,树干被踩秃了皮,看脚型大小,应是桑邑留下。没有看到另一人留下的痕迹。脚印步伐凌乱,朝北方偏西一点的方向去了。” 步伐凌乱,那就是真有宗师杀来了。 桑邑轻功绝伦,堪比顶尖一流高手,也只有宗师能胜一筹。 二人正要往北追过去,忽然一道狂风刮过。 起风了。 月光忽然被遮住。 几息之间,已是乌云密布。 开始下雨了。 雨水能掩盖许多痕迹,而乌云又会遮挡住深夜唯一的光亮。 没有了月光,雨水冲刷,找人的难度一下就增加了数倍。 ——这是对李秦这样的正常人来说。 至于对于林婵…… 风雨之夜,反而让她的世界变得清晰了起来。 第23章 山上稀稀拉拉的、护卫们呼喊寻人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了, 雨滴敲打树叶、雨水游过叶片落在地面的声音,风拂过叶片的巨大碰撞声,地面草叶窸窸窣窣的摇摆声……好似近在咫尺。 这时, 昭节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两柄油纸伞,其中一柄夹在腋下,另一柄撑好,举在林婵上方, 道:“主上, 伞。” 林婵望了望天空,感受着天地间的气息和声音,道:“下雨了。” 昭节道:“是啊, 下雨啦。” 转眼间, 雨越来越大。 天空电闪雷鸣。 林婵道:“风大, 拿伞不便。你和李秦守好营地,我去去就回。” 她步出伞下,正要提气施展轻功,却忽然感觉到竹林方向有异。 她顿下脚步,仔细聆听。 风声很大。 雨声也很大。 李秦和昭节并没有听到声音。 不过下一刻,那边却传来清晰的喊声:“我在这儿!” 昭节惊讶道:“是江姑娘?江姑娘回来了。主——” 昭节话未落音, 林婵已经接过伞柄, 朝竹林走去。 雨越来越大, 犹如雨帘。 唯有林婵的伞面不惧狂风骤雨。 在这暴雨之中, 林婵举伞而行, 如同在春日细雨中漫步, 步伐有些急躁,却走得很稳, 风雨和陡峭的山路丝毫没有影响她前进的速度。 一袭白衣,来竹林接回她丢失许久的珍宝。 快到竹林的时候,江秋洵也看见了她,欢欢喜喜地朝她飞奔而来。 林婵接住了她,拥她入怀。 “还好你没事。” 直到此刻,林婵才深刻的感觉到,一别十三年的人真真切切回到了自己身边。 她还好好的活着,还和当年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心跳有力,呼吸温热。 . 十三年前,即使二人情谊已算得深厚,但毕竟相识日短。二十四岁的林婵不能让这个来历不明、连真名都不愿透露的姑娘知道自己“林止风”的身份。 她自幼在家便要应对叔伯族人的算计和父亲对亡母留给她的嫁妆拐弯抹角的讨要,对比之下,继母对弟弟妹妹的偏爱反而显得手下留情、符合常理。 为了保住母亲留下的嫁妆,同时让自己健康长大,她小心警惕,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经年累月,便养成了她谨慎多疑的性子。 是以她救下小姑娘后,明知小姑娘被歹人威胁,依然不能坦诚相告。 再则,“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言辞总是苍白的,这位姑娘若愿留下,她必护其周全。可既然若执意要走……那便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