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自然是男人做主。嫂夫人也太不懂事了!” “夫妻一体,嫂夫人怎能出此自私自利之语?” “盛兄大仁大义, 为兄弟之遗孤尽心尽力, 如此人品, 在座哪个不称一个服字?” “这婆姨怎配得上盛兄?不如早些休了,另觅良配!我有一妹子……” “看你那熊样儿,你妹子能好看到哪儿去?冯兄,我家侄女儿花容月貌……” 蓝不移冷笑道:“冯大侠既然不缺良配,还是快快与我姐姐和离,免得我姐见了恶心!” 众人又纷纷指责蓝不移气量狭小。 就在这时, 又有人到了。 门外的接待高喊:“飞鹰剑派、旋风剑折大侠到!” …… 江秋洵原本就藏在阴影里的身影连忙往林婵的怀里又挤了挤。 老折也来了?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员外郎发出来的请柬, 竟然能把折丛德、冯劲川等南武林的顶尖人物都招来? 那些三流的武林人就算了, 折丛德可是宗师, 一身功力仅在她之下, 单员外那点儿悬赏, 旁人垂涎也就罢了,折丛德家产丰厚、冯劲川一方巨贾, 这两人能看得上? 宗师的耳力是很好的,二楼走廊边也可能被听到。江秋洵扯了扯林婵的衣角,拉着她进了刚才的房间。 待二人在房中坐下,林婵偏头看她,道:“怎么了?” 林婵看她的时候,会用深棕色的眸子直视她的眼睛,目光专注,眉眼柔和。她当年最喜欢的就是林婵的这种眼神,千方百计撒娇耍赖也要引起林婵的注意,让那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江秋洵从刚才的座位找来自己和她的茶杯,谨慎地用热乎的茶水再次洗了一遍,这才给林婵倒了茶。 茶水微烫,倒出来的时候冒着如烟的水气,衬得江秋洵也多了一点温婉的味道。 她对林婵说话时眼睛盯着茶水:“外面太吵,我们进来说话。” “好。” 林婵耐心地坐着等她把茶水放在自己手里,道:“阿洵不开心?” 江秋洵道:“其实也说不上不开心。就是不喜欢这些江湖人罢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楼下冯劲川的声音。他正当着武林群豪的面,请求折丛德将盛安良的女儿收入门墙,让两个孩儿都能拜入名门,“皆大欢喜,成就一段佳话”。 林婵一针见血道:“你讨厌他们吹捧盛良安。” 江秋洵“嗯”了一声,道:“这些人自诩仁义,压榨自己的家人,却对外面的朋友讲义气,这不就是假仁假义嘛?也就那些不动脑子的蠢货说他好。” 林婵道:“不必理会他们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论盛安良也好,楼下那群英雄豪杰也罢,他们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利所驱罢了。我记得当年我们曾聊过类似的事。” 江秋洵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啊?我们聊过?” 林婵道:“你问我,为何要救你。” 江秋洵想起来了。 十三年前那时候,她和林婵相处日久,在吊桥效应的基础上好感渐升,想要多了解林婵,问了林婵许多问题。有一次,她便问林婵:“你为何要救我?” 林婵当时的回答是:“商人逐利,救你自然是有利可图。” 江秋洵躺在床上动不了,朝林婵瞟了一眼,清纯的眸子透着狡黠,两者一起出现在这张脸上,竟一点儿也不违和:“你图什么呀?人家可什么都没有。” 递出饱含意味的一眼之后,江秋洵微微侧头,捏着兰花指,指尖挽起一缕散落的鬓发,不紧不慢地挂在耳后。 这时候的江秋洵矛盾得很,一边是岌岌可危的想要和救命恩人划清界限的理智,一边是在私情之上每天疯狂滋长,想要明示、想要表白、想要与对方更为亲近的占有欲。 但凡林婵泄露出一分有别于友谊的儿女私情,江秋洵就会不管不顾、一诉衷肠。 只是…… 或许那时候的林婵还没开窍,竟看不懂她是在撩她,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挤眉弄眼、奇奇怪怪的模样可爱得让她心软,但……依以往的经验,多半又要提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了。 林婵眉梢微挑,询问道:“你眼睛不舒服?要不要我拿屏风过来挡挡光?” 江秋洵:“……不用了,谢谢阿婵姐姐。” 虽然知道林婵是无心的,但是,但是林婵每次挑眉的动作都戳到她的心尖尖儿上,好看极了! 不娶何撩?! 林婵听她这生无可恋的语气,不明所以,但仍点点头,当她说的是真话。 江秋洵这下老实了,认认真真问道:“阿婵说救我是别有所图,我不知我有什么可图的?” 林婵道:“我从前读书,得知前朝巨贾,能长久者,必信守承诺。天下行商者不知凡几,我若想守好师父给我的商行、让商行更上一层楼,必要让人相信我是重诺之人。而人们总是相信善良的人能遵守承诺,我在力所能及之下,施以援手,既能无愧于心,又能有益于商行,何乐而不为?” 但林婵当然不会告诉她,救别人是真的施以援手,救她却花了半数身家。 …… 江秋洵很快回忆起了当年的事,笑道:“当年我问你为何救我,你说是有利可图。” 她在林婵身边坐下,托着腮,间歇性遗忘了当初林婵给她的答案,时隔十三年,再一次问道:“是图我这个人?还是图我的身子呀?” 她双目明亮,眼含笑意,吐词又轻又缓,声调打着旋儿,带着隐晦的引诱。 她的阿婵已经不是十三年前不开窍的林姐姐,而是能读懂她所有暗示、了解她所有欲望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