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她抓着圈圈站起。 一起身,那种又麻又疼的感觉更明显了, 她下盘不稳,往前栽去。 江予兮就站在她前方, 在她倒的路线上。 退,还是不退? 江予兮的脑海中闪过这个问题。问题确实是问题,但手比脑子快,已经不顾主人意愿伸出去了,要去扶人。可白穆只是晃了晃就找回了重心, 站稳了。 江予兮的手在半空落了个空, 蜷握了一下, 又收回。 白穆没有看见,她刚好弯下了腰, 用手撑着膝盖:“让我再缓缓。” 江予兮的目光落在她露出的后脖颈上,那里鲜少被阳光关照。 很白。 两个行为亲密的女孩子从她们身边走过,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们身上,然后回头相视一笑,笑得有那么一点意味深长。 女孩子们走远,江予兮的眉梢动了动,问白穆:“她们在笑什么?” 白穆的目光落在自己怀里的兰草上面:“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休息好了,重新拿回双腿的支配权,白穆呼一口气,直起身:“走吧,去还圈圈。” 两人回去把带走的圈圈还了,对于江予兮把摊位上的圈圈带走一事,老板根本没发现,但江予兮还是道了歉。圈圈还了,白穆才想起问:“你套到什么了吗?” 江予兮的一只手里还握着那只钥匙扣,手松了又捏紧,松了又捏紧,最终—— “没有。” 她这么说,没有把钥匙扣送出去。 白指导又上线了:“你的姿势不对,所以才套不住。” 她问,“还想套不?” 江予兮看一眼时间:“该回去了。” 白穆凑了凑去看她的腕表:“才十点。” “十点四十五了。” “嗯,十点。” “……” 白穆看她:“你想回去了?” 正常情况下,江予兮不会在外面逗留到这个时间,在夜市逗留至此更是荒唐。她微微蹙眉,想冷硬地回一句“是的”,这时目光却看见白穆脸上的失望,默了默:“……十一点之前必须走。” 话落,有那么一瞬间,江予兮仿佛看见了白穆眼中倏地聚起了一簇光亮,亮到了她心里,晃了一下她的心神。 但很快意识到,那只是夜市上空的星光灯。 江予兮:“……” “还有十五分钟……”白穆数着时间,“那再去吃个烤串吧。” 说着朝着烧烤摊位去了。 白穆硬是待到了限定时间的最后一秒,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夜市告别,一出夜市,喧嚣退去,仿佛把她身上的生机也一同剥离了,只剩下疲倦的躯壳。 最明显的表现是,她变得安静了许多许多。 江予兮看她落在地上的影子,也看自己的,并不清楚自己看着这些做什么。 是累了? 江予兮在心里头漫无边际地想。 一只流浪猫从夜市里蹿出来,快如闪电地从两人中间穿梭而过,飞快消失在街角,白穆停了停脚步。 江予兮停下来看她。 白穆继续走,嘴里低低地说着:“有点羡慕猫……” 江予兮试图从一个艺术从业者的角度去分析她的这声感慨从何而来,只能想到一点:“因为自由?” 白穆道:“因为有四条腿。” 江予兮:“……” 白穆看看自己的两只手:“我现在有点想开拓一下我的手的新用法。” 她累得想用爬的。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江予兮劝阻。 如果是正常人,最好的劝阻理由是告诉对方这样做一定会引来围观,但江予兮觉得这理由可能劝不住白穆,于是她想了个别的—— “因为我不会帮你搬花盆。”她说。 白穆“啊”了一声,失望透顶:“好吧。” 劝阻成功。 江予兮开始懂白穆了。 两人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江予兮本来打算洗洗睡了,偶然一回头,看到白穆头也不回地往工作室去了,迟疑了一下,去了书房。 凌晨一点,江予兮下楼喝水,刚给自己倒了一杯,白穆从工作室里走出来了,打着赤脚,裤腿被扎起,一高一低。 “你还没睡?”走出来的人随口问了一句。 江予兮回了她一个眼神——你不也是? 回完眼神,目光下落,落到某人的双脚之上,那双脚那么秀气,脚趾粉白,皮肤很薄,底下细细的青色的筋清晰可见。 江予兮喝了一口水:“为什么不穿鞋?” 白穆用左脚踩踩右脚:“这样更舒服。” 脚面直接接触地板,凉凉的。 感觉到脚趾间刺刺的,她弯下腰去,从脚丫间摘出一小片木屑:“原来是这小东西,我说怎么不有点疼……” 她小声嘀咕,不知道自己弯腰的姿势将脊背拱成一个小小的弧度,显得骨脊伶仃。 素姨的营养餐作用不明显。 江予兮盯着这一幕心里想。 白穆扔了木屑,摇晃着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捞了只大大的抱枕塞进怀里,头埋进去,然后就这么闭上了眼。 “走的时候关一下灯。”闭眼之前她小声说。 江予兮听到这话自然反应:“你要在这里睡?” 白穆往抱枕里蹭了蹭,露出小半张脸,浓密卷翘的睫毛落下阴影。 “不睡。”她的语气含混不清,听起来软绵绵的,“只是窝一会儿,等会儿还要进工作室。” 江予兮少见她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感觉……有点怪。 “你一定要这么赶?”江予兮抿掉嘴唇上的水珠,“不可以去床上睡好了等明天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