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才喊出“老豆”两个字。 眼泪也扑簌簌落下来。 她原以为自己算是个面冷心也冷,挺铁石心肠的一个人,然而眼前这个死在牢里,被一张草席简单裹着的人毕竟是她的养父,救她一命,将她带回家,供她吃穿,保她安全,让她平安长大的养父。 虽然关于父爱的温情陪伴并不多,甚至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老豆大部分时间都在拿自己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和姜暮声的威名吓唬她,目的是让她乖乖待在家里,好安全长大。 到了要上学堂的年纪,刀疤也总能凑到学费,只将她送到校门口,就让她一个人进去,这样,也一路念完了高中。 如果没有老豆没有救她,发善心将她带回家,她应当已经死了。 可是,老豆救了她,还养着她长大,如今,他们两个人中先死的是老豆。 “你说我老豆是怎么死的?”云染双目通红地问狱警,右手用力地捏着那已经坏掉才送到她手上的bb机,几乎要捏碎。 “刀疤是……是病死的。”狱警眼神躲闪地说。 “你说谎,如果是病死的,那他身上那些伤和血又是怎么来的?” 云染指着露在草席外伤痕满满的腿和手问。 “还能怎么来的,他自己在牢里跟别人打架来的,我们狱警总不见得特意打开牢房的门进去殴打他,我们也没有这样大的权力。” 云染不知道狱警的话能不能信,心里对姜暮声的怀疑也泛了上来。 “这牢房里有姜暮声的人吗?”云染问。 “云小姐。”保镖有些惊讶她直呼姜暮声大名。 狱警也有些惊讶,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没有,监牢里其他人都跟姜先生没什么关系。” 云染心里的怀疑却加高了一层。 她疑心姜暮声因妹妹被绑架的事不能轻易放过她老豆,安排了监狱里的人教训他。 “云小姐,姜先生对您是极好的,您可不能胡乱怀疑姜先生。”保镖皱眉提醒道。 云染没有回答,只问狱警:“我老豆的遗书呢。” “不在这里,被人送到港督哪里去了,这是为了查姜小姐被绑架案件的真正幕后黑手,请您见谅。” 云染沉着脸,冷言冷语道:“我有不见谅的空间吗?” 她说话夹枪带棒,狱警和保镖都不敢轻易再说话,唯恐得罪了她,如今香港谁都知道她是姜暮声呵护备至的女友。 过了好一会儿,狱警才道:“云小姐,我带您去见港督,见了港督,您应该就能拿到刀疤的遗书了。” 云染心里十万火急,“快带我去。” 她之前已经见过许多次港督,不过都是在外面的各种社交场合,且身边有姜暮声陪着。 今天,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在监狱这样的地方。 好在,港督办公的地方看起来比较正常,并没有什么监狱的影子。 “不得已打扰港督大人,我听人说,我老豆的遗书在您着,烦请您拿给我。” 港督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将已经拆封的遗书交到她手上。 “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雪雨绑架案的后续线索,云小姐拿去吧,节哀。” 云染感觉自己像是被港督捅了一刀。 “谢谢您,拿到遗书,我就不继续打扰您了。” 云染离开了港督办公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茫茫然地站在港督办公室门口。 保镖道:“云小姐,姜先生过来了,现在带人在处理刀疤的尸体,您……” 不等他说完,云染就转身跑开。 却在一个转角迎面跟姜暮声撞上了,像是天意。 姜暮声扶住她颤巍巍的肩膀。 “阿染,先带着你老豆离开这里,有什么话我们出去慢慢说。” 云染咬着唇,抬起头来,埋怨地盯着他,但到底点了头。 没有姜暮声,她一个人都不知怎么讲老豆的尸体带走,她还是得暂时仰仗姜暮声。 姜暮声带了一辆小货车来运刀疤的尸体,云染不愿意同他一起乘坐汽车,上了货车车厢。 姜暮声也跟着上了货车车厢。 车厢里光线昏暗,云染坐进了阴影里,看着向自己走近的姜暮声,她心里怒火熊熊,快要从口中喷出来。 “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我老豆对不对?” 第23章 姜暮声没有立刻回答,他在云染身边屈腿半蹲下,类似于男人向女人求婚的姿势。 云染只觉得这位贵气的先生大抵是在嫌脏,自然不会向她这样随意坐下,哪怕腿不方便,也强撑着。 车前传来司机的询问:“姜先生,您和云小姐坐稳了吗?” “开车。”姜暮声吩咐。 货车立刻就开动了。 云染还在等姜暮声的回答。 “姜先生,你不回答我,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她的声音在她自己听来都有些悲凉,还携着些勇气,忘记对姜暮声的害怕,同他当面对峙的勇气。 姜暮声叹息,伸手去握她的手,云染排斥地躲开了。 姜暮声只好作罢。 “阿染,你比我先到监狱,应当比我更早知晓你老豆是病死的。” “病死?”云染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从鼻子里悲痛地哼出一声气来,“你说我老豆是病死的?” “姜先生,我的眼睛没瞎,你自己看看我老豆身上这些伤。” “我看到了,阿染。” “好,你看到了,难道你觉得那些伤都是旧的吗?是我老豆进监狱前就带着的吗?” 姜暮声偏头去看了一眼刀疤的尸体,抬手掀草席,被云染阻止了,他只好收回手来道:“只看露在外面的一只脚和一只手,伤有旧有新,但是阿染,你知道监狱是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