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对名校还是有滤镜在的,何况是S大,众人肃然起敬,做笔录的警察重新翻开本子,郑重其事地询问桑星月那些题的价值。 桑星月想了想,说:“包括已出售的题在内,大概二十万元。” 二十万?! 人群一静,有人小声吸了口气,感叹:“怪不得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么值钱?” 桑星月在众人的目光下坐立难安,她偏头,多解释一句:“一套题没有很贵,只是数量比较多……它们在我这值点钱,拿出去一文不值。” 众人只当她谦虚,还在感慨这个时代要好好学习,桑星月尴尬地闭上嘴巴,恨不得变成角落里的蘑菇团起来。 做完笔录后,警察们离开,一跃成为旅社最大受害者的桑星月得到大部分关注,旅店老板自责得不行。 被偷的人生气归生气,还不至于怪到老板身上,不过在老板说会补偿他们一部分后心情好了不少,加上天黑了,众人着急忙慌一晚上,心情复杂地继续回去睡觉。 桑星月也回到房间,松了口气,早知道不说题的事了。 她深呼吸,看着头顶的床板。 不久前她还坐在艾维斯诺顶层套房就着夜色用餐,转眼她躺在狭窄的旅社上下单人床中,听着上床旅客翻身发出的吱呀声怀念她的小笔。 落差感不是没有,被她一点点抹去。 她总要明白她在哪里,不实际的幻想会让她一无所有。 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在黑暗中透出一丝光芒,从进门后一直沉默的三个女高中生低低地说话,看起来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搞蒙了。 桑星月在胡思乱想。 想星星存钱罐,想月月小钱包,想众人口中羡慕的二十万数字能在艾维斯诺的套房睡几天?想她和秦洛姝之间,隔了多少个二十万。想她还能给手中的学校出多久的题目,今年的高考已经结束,新的星星会取代她,想到她新学期的打算,想到某些人,想到,秦洛姝。 被子里的女生翻身,盯着白色的墙皮。 想秦洛姝。 想要一个来自她的晚安吻。 想一夜暴富,想和秦洛姝换一换身份,豪横地一掷千金,包养她,宠爱她,让她专门给自己画画! 黑暗中,omega的眼睛弯起来,被子捂住半张脸,自己先否决自己。 不,不行,秦洛姝还是要好好地做大小姐,她那样的alpha,就要被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就应该保持属于她的骄傲,不被这个世界沾染一分一毫。 只有金彻玉砌的黄金楼才能让她不为世俗妥协。 记忆深处的片段翻腾地闯入脑海,麻木的嗓音带着山风的呼啸声。 “大小姐的命才是命,跟我们不一样……” 天堑深渊,是她和秦洛姝之间的距离。 这就是人生啊。 桑星月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翻出手机,点开朋友圈。 闭眼前,不忘给秦洛姝发去一句晚安。 …… 秦洛姝睁开眼,直直望向天花板。 昨天睡到下午,回来后她又逼迫自己睡觉,夜晚一个梦接一个梦。 弥散不开的阴影包裹着她的梦,天空电闪雷鸣,眼前火焰和树影在狂风中摇晃,没有脸的人在山林中奔跑,无声地尖叫,刺耳的声音却像贴着她耳膜呐喊。 无数纷乱的影子在她眼前飘舞,如同蒙克的呐喊。 吵闹中,山崖倾塌,泥石流奔涌将世界吞没,鬼影在泥流中捂脸尖叫,又将她吞没,她陷在沼泽般的黑暗中,张不开嘴,睁不开眼,沉重的石头压在她胸口,说—— “呼噜呼噜呼噜噜噜……” 看到她睁开眼的小猫咪立刻凑过脑袋,蹭她的脸,长长的毛糊了秦洛姝一脖子。 秦洛姝:“……你才几个月?你为什么突然长这么大?” 烦人不清楚,烦人不知道,烦人只会喵喵喵,然后啪叽一歪,倒在秦洛姝脖子里打呼噜。 热乎乎的感觉驱散了身体里的冷意,秦洛姝将猫咪揉来揉去,抱着烦人满身低气压的从床上爬起来,把空调温度调高。 窗外晨光熹微,不久前叫人收好的玉米田只剩下深耕后黑色,泥土中已种下冬小麦,再过不久,将有青色的芽破土而出,给大地披上一层绿色。 都是烦人可以啃的猫草。 唯有远方伫立的树不管田中的作物叫猫草还是麦苗,仍然尽忠职守的立在路旁。 再远处,一缕金灿灿的阳光跃出地平线,从巨树顶端睥睨而来。 秦洛姝捞着猫,静静看着壮丽的日出,杂乱的梦境这一刻离她远去,飘散在空中的淡淡雪气也跟着静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手里的热乎乎的猫是真实的。 不速之客的铃声忽然打破这一刻的安静。 “啧。”秦洛姝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忘了把手机静音,她将烦人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走过去拿起手机。 “你最好记得现在国内几点。”她冷漠道。 镜头那边的人愣了下,掐指一算,恍然大悟:“怪不得郁瑜馨和秋宁两人都不接我电话!” “——但你接了啊!欢迎来到另一个半球美好的下午茶时间!这里是刚上任第一天的总裁的办公——” 秦洛姝“咔”挂掉视频。 华苑廷不甘心,秦洛姝的电话接连响,在她洗漱回来后,才不耐烦地接通。 “这就告诉我们,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 “有事说。”秦洛姝向华苑廷发出死亡威胁。 “嘿,那我必须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华苑廷笑眯眯地说,双腿搭在办公桌上,用流利的外语让秘书给他端个果盘过来,里面最好有西瓜,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