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人待着,难免无趣。 柏凝脑子里面,又开始胡思乱想:明明在凤凰一族的时候,花栖枝是愿意契约小凤凰,让其成为灵宠,增添与自己有关的羁绊。 可和金翅六翼鸟想见之后,花栖枝又莫名其妙,改变了态度。 是觉得羁绊太多,心有不安吗? 不是吧。 毕竟债多不压身,已经有了一个凤凰蛋,多一只雌鸟,应当也无关紧要。 那又是为什么? 柏凝坐在碎石滩前,想了许久,看着满地碎屑,一点一点摸索着,花栖枝态度改变的具体原因。 可以确定,是因为金翅六翼鸟。 可是,它们身上有什么忌讳,叫花栖枝如此在意? 在意到,愿意改变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念头,再度回到老路,选择报仇之后离开。 为什么? 柏凝想不明白这一切。 她只觉得,要猜花栖枝的心,比猜测杜鹃一族究竟打算做什么,难上许多。 她想,自己或许需要帮助。 想到这里,柏凝的身影立即消失在生死海上,回到一片白云之间。 “好孩子,遇见问题了吗?” 古柏奶奶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来。 柏凝立即点头,都来不及坐下,站着便问:“我想搞明白,花栖枝的心里面,究竟是如何想的。”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变主意?”古柏奶奶问。 “嗯。” “她也不愿意告诉你?” “嗯。” “那你为什么,不设想一下,你就是她呢?”古柏奶奶说:“你如果是花栖枝,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想法,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触动到内心。” 她笑起来,温柔地开解柏凝:“你想一想,其实这个孩子,很好懂的。” “她只是失去了太多,不敢再接受而已。” 柏凝听见这话之后,陷入深思。 如果她是花栖枝? 如果她是花栖枝,年幼亲眼看见全族身亡,一个小小的孩子带着神抽大海,踽踽独行,会是怎么样? 如果她的花栖枝,看着仇人被保护起来,自己始终无法接近、复仇,会是什么样? 如果她是花栖枝——不、她不会是花栖枝。 因为在柏凝看来,“柏凝”此人,根本没有任何被救的价值。 如果她是花栖枝,她不会浪费修为救柏凝,而是在柏凝身死当天,立即杀入清源宗,了解仇人性命。 她不会是花栖枝。 可是不妨碍,柏凝继续假设。 当一无所有、报仇无望的花栖枝,终于清醒过来,恢复一切灵力后,她会怎么想? 答:报仇。 那也就是说,自花栖枝清醒过来,在鸣春涧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柏凝意愿的强加。 和她本人想要做的,风牛马不相及。 可她已经这么做了。 就像是柏凝不理解花栖枝为什么救自己一样,她顺着柏凝的意思来,在鸣春涧里探索,甚至为另一条生命负责。 这是花栖枝的让步,毫无意义的让步。 而她让步的根本原因……是柏凝! 是自己! 柏凝的瞳孔猛得紧缩。 她的心脏再度激烈地跳动起来,现和方才的答案不一样,现在柏凝感受到的,是两颗心同频颤动,是她和花栖枝的心脏,在一起跳动! 是的。 她不理解花栖枝,不理解花栖枝做的很多事情。 也不明白花栖枝的心意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因为柏凝粽习惯性的,用外界因素去思考,假设其他事务对花栖枝的影响。 但是,她忽略了最大的一点——心。 花栖枝的心。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没有原因的,不过是随心而为、随性而为罢了。 是花栖枝的心,让她甘愿废掉修为,救柏凝。 是花栖枝的心,让她自愿掏出心脏,硬生生剜掉一半,只为让柏凝不受烈火炙烤。 是花栖枝的心,在柏凝未曾注意到的时候,便一点一点朝着她靠近,而当意识到一切真的可能发生的时候,却又害怕地回避、躲藏。 是的。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柏凝伸出自己的手,按在她的胸膛上。 在不久之前,金翅六翼鸟当着花栖枝的面,掏出了她的心。 自己在花栖枝面前,不躲不避,被劈成两半。 是这个场景,让花栖枝害怕了吗? 害怕厄运会再度降临,她将如果过去那般,孤身一人,只能与黑夜为伍。 柏凝的心脏,突然揪痛起来。 她在为花栖枝心痛。 毫无疑问的,已经不需要再猜测。 原来,足够在意一个人,是会为对方的遭遇、为对方而当痛苦,而感到揪心难受。 柏凝笑起来。 也不知道在闭关的花栖枝,是否感觉到自己在心痛。 肯定感觉到了吧? 只是她不说,装不知晓而已。 柏凝笑起来,她忽然之间,明白了花栖枝为何态度转变。 她也明白了,自己为何期盼,花栖枝能够有更多的羁绊在这世间。 花栖枝为她的心。 而柏凝,为的是自己的心。 柏凝笑起来,冲着古柏奶奶道:“娘亲,如果我让人类居住在鸣春涧,会有影响吗?” “这个,你或许得和鸣春涧里的生灵们商量。” 古柏奶奶笑着:“但是我想,他们会很高兴。” “真的吗?” “嗯。” 古柏奶奶点头:“好孩子,想明白了,就去做吧。” “好!”柏凝笑起来,她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如此明媚,像是二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