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然看着此刻在自己房间里发疯的夏明德，就算是面前这人是他从小一直当做妹妹的小姑娘，但这一刻，李舟然眼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是杨浩的老婆，你又是杨浩的什么？”李舟然厉声问。　　 从他有记忆开始，夏家就一直是李家的邻居，他跟夏明德一起上过小学，初中，甚至高中。夏明德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高中毕业后，她也不用下乡，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在百货大楼里轻松的活儿。两家人从前关系就很好，李舟然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跟夏明德母亲是至交好友。现在虽然不兴包办婚姻，但两人的确算是指腹为婚。　　 李舟然对夏明德没什么男女之情，他一直把夏明德当做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家里要求他娶夏明德，他看在两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也没想过拒绝。　　 但是李舟然怎么都想不到夏明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跟杨浩搞在了一起，他发现两人偷情也是一次意外。　　 当年高考毕业后，李舟然跟一群人出去鬼混，半夜才回家。　　 结果一回家，就看见院子下面两个抱在一起啃的人。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事实证明，他就算是喝醉了，也能把杨浩和夏明德两人认出来。　　 酒精上头，李舟然上前就给了杨浩一拳头。　　 “你他妈在干什么！”李舟然跟杨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对杨浩动手，甚至，都还是第一次主动站在杨浩的对立面。　　 在从前，杨浩总是针对他的时候，李舟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他是不想家里人因为他和杨浩的关系起争执，也不想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父亲再一次回到孤家寡人的状态。　　 但是那天晚上李舟然忍不住，他给了杨浩一拳。　　 还想要再动手的时候，李舟然却被身边的人抱住了腰。　　 “舟然哥哥，你别动手！”夏明德失声尖叫，“你别打他！”　　 有了最后这句话，就算是李舟然胸腔里的怒火已经快要把脑子里的理智都烧没，但他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被打了一拳的杨浩，在看见眼前这一副场景时，却是像个神经质一样笑出了声。　　 他这么多年对李舟然侮辱、吼骂、奚落，李舟然从来都没有发过脾气，甚至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反应，让他只觉得自己一拳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　　 杨浩还是第一回看到李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心里怎么能不畅快？　　 他差点还以为李舟然真是什么圣人下凡，无欲无求呢！　　 “你这么愤怒做什么？”杨浩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眼神颇为挑衅地看着将夏明德拉到了身后的李舟然，那样子完全没有因为刚才李舟然的那一拳头有任何退缩。　　 李舟然：“你他妈的都结婚了，你说说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哦，不就是结婚吗？但我喜欢明德。”杨浩很不要脸说。　　 李舟然：“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明德，这有错？”杨浩理直气壮。　　 他这一声，直接让原本就怒火中烧的李舟然变得更加愤怒。但同时，也让被李舟然护在身后的夏明德眼睛一亮。　　 李舟然冲过去，眼看着就要再跟杨浩扭打在一块儿，可是架不住身后有人拉住了他。　　 “舟然哥哥……”夏明德的声音小小的，“这事情不能只怪杨浩哥哥，我，我也喜欢他的。”　　 夏明德的这么一句话，直接让李舟然僵硬在原地，甚至都忘了要去找杨浩拼命。　　 李舟然转头，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新闻一样，用着格外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他在跟夏明德说话时，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但是只要人仔细一听，其实还是能品出来此刻他平静的语气下翻涌的波涛。　　 可是夏明德一向不怕他。　　 李舟然的性格很好，几乎很少真的跟人发火。上学的时候，身边也有一大群围着他的同学，他好像跟谁都能合得来。就算是在同一屋檐下，总是来找茬的杨浩，他也能跟对方和平相处。　　 对于夏明德，李舟然自然就更好了。　　 从小当做妹妹守着的人，他对夏明德很有耐心。　　 “舟然哥哥，我说我喜欢杨浩哥哥，他刚才，刚才……”小姑娘提及心上人，害羞当然是害羞的，可是她现在更不愿意看见杨浩被李舟然揍一顿。所以，夏明德咬了咬牙，盯着李舟然不善的眼神，坚定道：“我也是允许的。”　　 允许什么？当然是允许杨浩亲她。　　 李舟然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当年的那声质问，跟现在李舟然在房间里问夏明德的这句“她是杨浩的老婆，你又是杨浩的什么”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明德脸上的颜色一阵白一阵红，尤其是在李舟然又一次提醒她事关身份这件事的时候，夏明德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那又怎么样？”时隔多年，夏明德也没有第一次被李舟然质问时那么紧张无措，她坐在李舟然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年轻男人，开口说：“这件事情我们大家不都是已经知道的吗？再说了，大姐都不在意，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夏明德在跟杨浩在一起以后，就对黄婕改了口。　　 从前她作为李舟然的未婚妻，也随着李舟然叫黄婕“黄姐”，但后来，她就开始叫黄婕“大姐”。　　 李舟然对她失望透顶，他们老家是在南方的一小镇上。　　 虽然说现在国家要求的是一夫一妻制，但是在小镇上，也不是没有偷偷在外面养人。只不过这几年国家在男女作风问题上抓得严，大家口风都很紧，也没有人会在外面乱说。　　 像是夏明德这样对着李舟然吼出来的，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更是罕见。　　 李舟然简直要被她气得吐血，当年为了夏明德的名声，两家人都没有闹得很难看。而他跟夏明德的婚约也暂时没有取消，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看在夏明德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妹妹的份上，李舟然还是想要再给夏明德一次机会。只要夏明德后悔了，他也还能给她留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