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安西军规有令
“老天爷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王寡妇扎好的发髻全数散开,披头散发的在一片狼藉的包子铺里哭的天昏地暗。 陆余生站在人群当中,内心深处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尽管十分愤怒,但他脸上还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只是留心倾听周围围观群众的议论声。 “可怜啊,孩子的头都被敲扁了,这下王寡妇一家可怎么活啊。” “咋回事啊?” 有一位挤进来的路人问道。 “嗨,别提了,都是李虎那孙子干的,那畜生真不是个东西。” “李虎,那个龙爷手下收账的,他干什么了?” “干什么,你瞅瞅。” 那位知情的大哥指着没气了的水生说道: “说起来,也是王寡妇命不好,嫁给杨宪那个赌鬼,这小子啊,两年前找黑龙帮借钱去赌,结果输了个净光净,欠了一屁股的羊羔利没钱还债,就跑路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起早贪黑卖包子还债。” “是啊,以前多漂亮的姑娘啊,没看见才几年就憔悴成这样。” 听到此话,那路人又问道: “钱不是在还了吗?怎么这包子铺还是被砸了?” 旁边一个目睹了全程的大哥冷笑一声说道: “是啊,人家也没说不还钱啊,况且都安稳的还了两年半了,谁知道那个李虎,仗着黑龙帮的势力,硬要让王寡妇一家明天就要把债务还清。” “王寡妇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就求情让他们宽恕几天,那李虎不肯,他根本就不是来催债的,分明就是为了讹俩钱来找理由。” “而且为了讹钱,他们居然说王寡妇要是不还钱,就把她给卖到青楼也行,说着就要把人往春风楼拉。” “水生是个好孩子啊,冲上去照着李虎的屁股就咬了一口,那李虎实在是畜生,被水生给咬了屁股,就抄起铁锨敲到水生脑袋上。” “天哪。” 那路人显然不是本地人,听到这话惊讶的问道: “官府都不管管的吗?” 那位和他聊的大哥冷笑道: “管?李虎是黑龙的人,黑龙又是武安城太守的侄子,平时就挨家挨户收帮派钱,欺男霸女的事也没少干,这里边说不定还有太守老爷参与呢,谁敢管?” ………… 陆余生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议论,眼中闪过一丝阴骘。 是巧合,还是必然? 这家伙从自己家出来,转头就去了王寡妇的包子铺。 陆余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手上拿的包子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他想不出来。 自己没有起死回生和时光倒流的本领。 他想不出若是自己当时没有去王寡妇家里买包子,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看够了也听够了后,陆余生缓缓地缓缓退出人群。 像一粒融入沙滩的沙砾一般。 平凡的样貌和身份,与这世间的其他沙子没有什么不同。 走出人群,先前和陆余生闲聊的五哥见他出来,指着陆余生的柴问道: “陆大朗,你这柴要不卖我吧。” 陆余生默不作声,把柴刀从柴堆里取出来,拴在腰间,提了挑棒就走。 “哎,你柴不要了?” 五哥拽着陆余生问道。 “送你了。” 五哥白捡了一担柴,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陆余生还在往城外走去,便又问道: “你这是上哪啊?” “上山,打猎。” 陆余生头也不回的说道。 ...... 快活林,武安城最有名的一家酒店。 黑龙帮老大龙爷开的店。 和孙二娘的春风楼一样。 表面是个酒店,但其实也有地下生意。 只不过他家地下生意是赌场。 是夜,月色明朗。 快活林中,李虎醉醺醺的从里面走出来。 今天他的手气很不错,赢了不少钱,一开心就在里面喝到了半夜。 两个小弟早已趴下了,躺在里面跟死狗一样。 李虎深知一个道理,拿到手上的才是真的。 趁着今天运气好赢了钱,见好就收。 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李虎浑身一激灵。 一股尿意袭来。 他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巷子,是个避风的好去处,便朝那里走去。 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脱下裤子掏出家伙就哗哗的开闸放水。 舒服的抖了两下后,李虎收起家伙事,转头提起裤子系腰带时,看到小胡同的前方门洞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 那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边走边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布缠住的棍子。 解开布条后,李虎的酒一下子醒了。 那根本不是棍子,棍子的另一头从他的背后露出,在月光下反射出森森白光。 分明是一把朴刀! 李虎颤抖的将手伸向腰间,拔出了匕首。 月光下,明亮的匕首给了他一丝胆色,他壮起胆子呵骂道: “谁啊,胆敢来拦住你虎哥的路,不想活了!” 陆余生听了此话,缓缓抬起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平凡至极的样貌来。 李虎顿时吃了一惊,他失语道: “怎么......是你?” 回想起之前楚家少爷和一干家丁保镖被人袭杀。 现在自己被堵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李虎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李虎咽了口唾沫,指着陆余生问道: “那天,杀了楚家二少爷,也是你干的?” 陆余生不动声色,提刀在墙壁上摩擦前进,划出令人心颤的沙沙声。 李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的额头上开始露出豆大的汗珠。 他从没想过,这个从安西军离开,一直老实本分的家伙居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刀客。 可他为什么堵自己,不就要了他俩钱吗? “陆余生!你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 “安西军规有令,发现擅扰民生者,一律斩首示众。” 陆余生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虎,如同在看一个将死的猎物: “武安城楼上缺个脑袋,我看你正合适。” 听了陆余生的话后,李虎只感觉头皮发麻。 他很清楚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 就算自己扯破了嗓子喊,也不会有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