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左等人走了,而展念念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之中,认展白叫破喉咙,也没有理会。 “念念,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怪我,甚至恨我。不过,我并不后悔,以后,你就会慢慢理解的。”展白在门外叹息一声,转动着轮椅转身离开了。 …… “怎么样,她还在生气么?”院子里临时搭建的一个四处漏风的草棚内,展良垣迎了上来,问道。 “嗯。”展白点头,“有酒么?” “没有。”展良垣摇了摇头,“喝酒误事,但凡出门在外,我向来滴酒不沾。” “如此自律,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展白肃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还是颇为赞许,面前这位亲弟弟,能有今日的成就,看来并非完全是依赖展家啊。 “别岔开话题,对你女儿,你有什么安排?”展良垣没有接话,而是聪明的改换了话题。 “其实这样不是很好了。一方面,她会随展家修行。另外一方面,有了太一宗这股势力,虽然弱得可怜,却能很好的对她起到磨练的作用。”这便是展白之前提出那要求的主要原因。 “你是一个好父亲……”展良垣神色复杂,但最后却还不忘加上一句,“至少现在是。” “以前,对念念确实太过溺爱了。”展白不置可否,只希望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父爱,原本就应该是含蓄、严厉的,展白不得不承认,初为人父,以前的自己还是太过缺乏经验了。只是凭着前世的论调,秉承着富养女儿的是思路,却是脱离了现实的情况。 “那么你呢?”展良垣话音一转。 “我?”展白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意会了,“我有选择么,咱们那位父亲想必已经有了安排吧?” “没有。”一个完全出乎展白意料的回道。 “什么意思?”展白皱了皱眉。 “你知道么,自从你不告而别后,这么些年来,父母一直处于冷战之中。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却深知他并非表面上看的那般冷酷无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天机老人,卜算你的安危。”展良垣说的这些看似有些脱离了主体。 “然后呢?”展白并没有阻止。 “此次前来,父亲曾经跟我私下里有过密谈。言语之中,不难听出,父亲并没有像我一样为你做出规划,反而给出了最大的自由,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回家。”展良垣继续道,似乎为了生怕引起展白的误会,还不忘解释道,“放任不等于不重视,而是希望你能够凭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你应该知道,像我们天赐展脉这种大家族,往往都是狡兔三窟,以此来降低未来泯灭的风险。而大哥,你的任务,就是给家族,确切的说,是给我们这一脉,开创一条后路。” “呵,还真是看得起我啊。”展白的话让人听不出是苦涩还是嘲讽。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这一路上,看来你们走的并不太平啊。”展白目光不经意的一瞥中,突然开口道。 展良垣先是一愣,当循着大哥的目光看到自己盔甲上的血渍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这次出门,到现在不眠不休跨越了近百万里路,其中更是历经了十六刺有预谋的刺杀以及十二次拦路的劫匪。好在,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出发前就做足了准备,只是折损了三人。”展良垣不以为意道。 听到这话,展白的表情却是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我的计划要稍稍做些改变了。”展白低喃道。 “什么?”展良垣似乎没有听清楚。 “原本我打算让你带上我们,当然也包括太一宗,一同回到雪镜福地。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行不通了。”展白没有隐瞒。 展良垣略一思索也便释然了。 这来的一路上,过关斩将,看似有惊无险,只是折损了三名属下,实则却远非展良垣说的那般轻松。 或许对于展良垣以及他所带来的这几十名展家的精英子弟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可若是再带上太一宗呢? 展白不会幼稚的以为,回归的路途之上,会变得风平浪静。尤其是那策划了刺杀的幕后之人,在面对最后的机会之时,最大的可能就是破釜沉舟。到时候,展良垣以及他带的部众且不说,小小的太一宗定然会出现极大的伤亡,甚至全军覆没都极有可能。 虽然展白未必在乎太一宗的死活,可如此结果,岂不是让他之前的一切打算落空了么? “我保不了他们。”展良垣没有丝毫的自大,给出了最诚实的回答。 展白沉默,良久之后,脸上现出决绝之色。 “看来只有兵分两路了。你我二人一路,让念念跟太一宗一路。”展白开口道。 “不行。”展良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样一来,念念就太危险了。即便那些刺客不找上她们,以太一宗的势力,想要穿越这百万里之遥,安全的抵达雪境福地,也是绝无可能。巨鹿之洲可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太平啊。” “我知道,所以,还需要在你的那些部众中挑选一些得力之人,一路护送,加上我也会将怅剑留给念念。如此一来,想必遇到一般的宵小,应该可以应付。至于其他的危险,就只能听从天意了,而且,你不觉得,这对念念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么?”展白的解释,让展良垣无言以对,却又实在放心不下。 “可……这也太过冒险了。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你说呢?”展白苦涩一笑,“但这是念念这么些年顺风顺水的生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旦她们能够成功的走回雪境福地,相信我,念念绝对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展白满脸的自信,而在内心深处,却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一旦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展白不介意在她的沿途之上举行一场血祭。 血祭? 多么久违的字眼啊。 展白记忆中,上次施以血祭,还是在前世的剑狱,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剑狱世界都被鲜血所染红。一个月的不眠不休,死于“陆敌”剑下的亡魂,多达千万,造就了剑狱世界最大的一场惨案。 “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就非要想的如此复杂呢。在我看来,太一宗这些累赘,就不该带。”不知为何,展良垣脾气突然变得暴烈起来。 展白眼神微凛,不过很快就露出了一抹诡笑,“舍不得你那些部众么?” “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展良垣声音陡然提升了三个音调。 “莫不是那一字并肩营?”展白微笑。 “呃?”展良垣先是一愣,“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可你知道这一字并肩营对父亲,对我们这一脉有多重要么?” “洗耳恭听。”展白还是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了这个名字,只知道是那父亲最为依仗的一股势力,至于具体的,所知却是极为有限了。 “想必你应该知道,父亲能够稳坐家主、族长之位,最大的依仗就是一字并肩营。此营的所有子弟,都是我天赐展脉家道中落的旁支,有些甚至差点沦为凡俗。这些子弟虽有天赋又能如何,整个家族实在太大了,平均下来,即便是我天赐展家,资源也是极为紧张,而能落到他们头上的,更是少的可怜。若不是父亲,他们一生注定会沦为平庸。父亲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尊严,更给了他们地位,而他们所要付出的就是忠心以及艰苦不辍的修炼。即便是现在实力最为鼎盛,人数也不过只有五百之众,依靠自身的天赋,以及父亲不遗余力的扶持,才有了现在的成就。毫不客气的说,就太一宗这种货色,随便拿出三人,就足以将其覆灭。”此时的展良垣话语之中,有着无尽的骄傲,还有痛惜。 “当年,父亲亲手交给我了一队并肩营,人数不过百人。可就在这一路上,就折损了三人,你真的以为我不心疼么,只是我知道,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只因为你还有念念,理由就足够了。可若是像你说的那般分兵,并分出一部分并肩营的兄弟沿路护送,若是中间有什么闪失,让我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如何向父亲交代?”或许,这才是展良垣并不赞成展白分兵之策的最大原因。 听得展良垣说言,让展白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曾经组建的一支队伍,炼血暗堂。 同样的铁血,同样的忠心,同样的历经杀伐…… “如果有任何的闪失,由我给你交代。”良久之后,展白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为了念念,哪怕为万人唾骂,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