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摩半晌,季牧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在下季牧,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听见有人问话,唐尘终于暂缓了一下手上的动作。 他一只手拄着铁锹,然后用另一只手擦了擦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季牧,说道: “唐尘。” 季牧指了指前方的坑洞,好奇的问道: “兄台…这是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我在挖地。” “何故挖地?” “为什么啊…”唐尘神色有些飘忽,“大概是因为…想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吧。” 季牧想了想,撸起袖子上前,准备帮忙。 就在这时,唐尘却摆了摆手,指了指季牧腰间的秋水。 “兄台擅用剑?” “算是吧。” “那你就应该去上阵杀敌,让这里的坑少上几个,而不是和我一起在这挖,这没有意义。” 季牧闻言沉默。 视线朝前方看去,发现此地已经快有上百个坑洞。 他总算知道此人挖这么多坑是做什么的了——为了安置那些阵亡无法归家的将士。 唐尘挖坑的动作很快。 但相比于修士大军那庞大的阵亡数量来说,还远远不够。 季牧嘴唇嚅嗫了一下,欲言又止。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唐尘显得憔悴无比的面容笑了笑,说道: “我不像你们。” “既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也没有沙场征战、无人能敌的勇猛。” “除了这一双孱弱的手…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手心的瑰宝一个个飞蛾扑火般撞到碎裂,而我只能捧着它们破碎的躯体,身心都在颤抖。” “人死如灯灭,魂归九幽,人间徒留微尘。”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一切都已经晚了。” “但只要这里每多出一个位置,我的内心就会安定几分。” “很奇怪吧?” “做这些事,或许只有一成是为了他们。” “余下九成,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那些活着的人…” 唐尘说到这,再度指了指季牧腰间挂着的剑。 “你能上阵杀敌,就帮我多杀几个外域的畜牲吧,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自我安慰般的事情上。” “因为安置死者而让战场上失去一个战力,那就是对活着的人不负责。” “这里…留我一个在战场派不上用场的人就足够了。” 季牧闻言,便没有再上前。 他站在原地,不自禁握紧了腰间剑柄,缓缓点头。 见季牧不再坚持,唐尘微微颔首。 他抄起铁锹,继续挖起了面前的坑。 只不过一铲子刚落下去,他就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边挖着一边向季牧问道: “对了,不知兄台提剑杀那些畜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季牧闻言微怔:“感觉?” “对,是快感、愤恨…还是毫无波动?” “亦或是其它什么感觉?” 季牧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人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陷入了静止状态。 他还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杀戮之时拥有快感吗? 好像并没有。 哪怕是用陨神滴收割妖族的精血修炼,他内心也全然没有喜悦之情。 愤恨… 他好像也没有。 硬要说的话,他更恨高居天上的那位。 愤怒于随意把下界众生当做棋子、任由甚至鼓动他们彼此厮杀的罪魁祸首,而不是同样被当做棋子的妖族。 战场上的仇恨,没有意义,只会给幕后的操控者带来更加便利的操控方式。 但要说屠妖之时情绪毫无波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那该是什么感觉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季牧脑海中灵光一闪,好似蓦然间找到了答案。 他直视唐尘,轻声道: “我想…大概是安心吧。” 伴随季牧的话语,他腰间的秋水剑突然不受控制的振动了起来,同时还在发光。 与此同时,季牧体内的星核世界。 平整的大地上,蓦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身投影,从一端横贯到另一端的尽头,一举盖印在地表,轰鸣震荡不休。 随着这一道贯穿整个星核大地的剑印出现,季牧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发生了质一般的变化! 如果说他体内的灵力之前是一面平静的湖泊,那么此刻就是汹涌澎湃的波涛,正疯狂撞击着他的一切! 经脉、神魂、星核,都尽数受到了极为猛烈的冲击,膨胀到极致,让季牧几乎难以压制。 坐落于星核上的神魂下意识抬起手… 这一刻,季牧只要想,就能在星核大地的剑印之…直直刻下属于他的七字。 一丝阻碍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