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明着威胁你
薛龄已经得到了大量信息,脑子开始疯狂运作。 “你娘大概是不想被发现豆娘这个特殊的体质,所以任劳任怨的做苦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是想过寻常人的日子。” “你不提她,是因为你打从心底里就看不上她,你可怜她,但恨她,恨她不能坚强点,护住你。” “我想想,你把她埋在了哪儿?” 天师颤着嗓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要做什么?” “你恨所有人,但不包括你娘,那找到你娘的尸骨,就可以要挟你了。”薛龄说的理所当然,面上是不假思索的认真。 闻言,辛夷整个人猛的一震,现实和记忆重合,血色涌上眼底,她握着斩马刀的手轻轻发颤。“娘……” 程锦荣舔了舔牙花子,只觉得脊背发凉,这薛龄当真比辛家人还疯。 别的不说,就这不择手段的狠劲,比辛家人更让人胆寒。 难怪人总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圣上看到薛龄这样的人,只怕也是动心招揽,不怪辛夷敢打皇上的主意。 薛龄耳朵一动,听到辛夷低低的呼唤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只是现在正是审问的关键时候,所以,用手肘拐了一下出神的程锦荣。 程锦荣一个机灵,看到薛龄的眼神,也发现了辛夷不同寻常的反应,一招手,让钱老四带辛夷下去休息。 钱老四看着几人的眼色,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招呼了辛夷。 “参领,我……” 辛夷猛的受到惊吓,横刀在前,她潜意识里防备着所有人,斩马刀落空,她的理智回笼,那些带着阴影的幻象消失了。 “无碍,我只是一时有些出神了,薛龄,你接着审。” 薛龄心里有些担忧,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太过亲昵,辛夷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 “你不敢!”天师眼里能飞出毒针,薛龄早就被戳成了筛子。 “你和这些官兵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是官兵,掘人坟墓罪加一等,是要处以极刑的大罪,你们不敢!” 她越是激动,薛龄越是淡定。 “有什么不敢,我只是个最末流的收尸人,捉住你这逆贼,已经是大功一件,朝廷自然会对我多有褒奖,赏银官阶任我挑选。” “何况闵家父子死的凄惨,家破人亡,我自然要助在册良民合家欢聚,即便是地下,也要和和气气一家人才好。” 杀人诛心,从来不用大吼大叫,明目张胆的威胁已经足够了。 薛龄说的一片祥和,但是天师眼里的愤怒却喷薄而出!“你敢?” “做的就是收尸的差事,捡捡尸骨,收收残骸,我有什么好怕?做官也好,做人也罢,上不负皇恩,下不违人伦,我无愧天地,有什么不敢?” 薛龄说的是常人认同的大义和礼制,从当差的职责到礼仪道德,没有人能反驳。 天师沉默了,气势软了下来,但她心有不甘,死死的盯着薛龄,恨不得能瞪死薛龄。 “刚才你也说了是掘坟,想来定是有坟茔的,有墓碑吗?你不用替我想,一个坟而已,就是十座,今儿我也能刨了,不但能刨了,我还会鞭尸,挫骨扬灰,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薛龄适时的抛出诱饵,如果天师选择合作,查明属实,他不介意把禽兽不如的父兄挖出来挫骨扬灰。 天师木楞的双眼忽而一颤,嘴唇颤了一下,嗫嚅着低下了头。 威胁到了这一步,还是不配合,那就得动真格的了。 不过是短短一瞬,薛龄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立刻起身。 “不愿意说,那就别说了,来人,堵了她的嘴,不要让她发出一丝声音。” “是!”冯莽肩膀一抖,抢在徐伏虎前面冲了出来,打杀妖兽他不敢,搬运火油,他没徐伏虎厉害,堵个小娘们的嘴而已,他得抓紧机会表现! 他好歹是青阳县里,草鞋帮的老大,怎么能让一个傻大个抢了风头! 冯莽脱了草鞋,揉吧揉吧,就着烂泥就往天师嘴里塞。 薛龄一边理清思路一边跟程锦荣交代清楚:“将军,派人去历城北边,去没人种地的荒山山脚找找,找低矮的陈年老坟,要没有墓碑的,老话说:豆娘坟头白蚁如云朵,附近有白蚁出没的老坟,就是了。” 程锦荣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但是,薛龄问话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立刻派人去照做。 “老崔,派人去传信,历城北边荒山脚下,找边上有的白蚁,没有墓碑的低矮老坟,找到就刨了,挫骨扬灰。” “……是。”崔平虎仰着头,纯白眉毛一高一低抖的像是刚孵化的蚕蛾,真就青天白日挖人祖坟,这差事是越当越有判头了。 程锦荣安排好了,扭头想问问薛龄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地上只剩一个拼死反抗的天师,和一个拼命塞鞋子的冯莽。 一转头,果然,薛龄在辛夷身边。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薛龄关切的看着辛夷,他这两辈子加起来,一把年纪了才情窦初开,心头小鹿狂跳。 不,准确来说是像村头吃了烂果子,发酒疯的醉驴,胡乱蹦跶。 短短一瞬间,手心脚心都出汗了。 轻轻吐了几次气,薛龄好不容易才稳住声线:“辛夷,脸色怎么这样差?” 轻柔的声音抚平了辛夷眉间的细纹,她强撑出一个笑脸。 “无碍,只是想起了些旧事,心里不大痛快,”辛夷强打起精神,“她什么也没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薛龄知她应是想起了不愿提及的事情,所以,薛龄也不再追问。 “她说过那些人找的是小孩儿,毕竟她自小不受家人喜爱,饭都吃不饱,病都医不了,应该不会识字。” “孩子的年纪,力气不大,应该是个低矮的陈年老坟,没有墓碑。” “而历城南面是官道,背面是高山,只有在北面荒山,她娘亲才会有安身之所,南秀人惧怕豆娘操纵虫蛊的厉害,生前对她们很是敬畏,但豆娘死后,大多是尸骨无存的。” “原来如此,你当真是心细如发,我们一起听着,都没发现她竟然说了这么多。”辛夷淡淡一笑,颇有些旧伤复发的阵痛,整个人看着像是要碎了一般。 “说说话,你竟然能知道这么多,如果早认识你,如果我再心细些……”辛夷的声音发颤,轻飘飘的声音渐渐哽咽,她肩头微动,低垂着头,像是细细哀叫的小兽。 “辛夷?”薛龄上前一步,用宽肩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程锦荣脸色也渐渐凝重,他想起了望京里的一桩旧案,屏退了所有人,亲自替辛夷站起了岗。 过了好一阵,辛夷的情绪才平复下去,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沸腾的恨意从未消失,像是火山下的赤水,每时每刻都在炙烤她的心肝,投物辄燃。 “我无事。” 长出一口气后,辛夷抬眼,差点撞上薛龄的下巴,“你……你怎么这样近?” 薛龄心头的疯驴猛的一抽,重重落地。 嘶,心脏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