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护卫,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一人活着回来。大事不妙啊!大人,我奉你的命令,率军前往天门峡谷巡逻……” 杨东生满脸鲜血地闯进军营,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慌不择言,简直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陈忠倒是想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若不是其他士兵拼命掩护着杨东生,恐怕连他也回不来了。 敌人?敌人?……陈忠的脑海里回旋着敌人,什么样的敌人,他并不知道。 王力生前,天下太平,陈忠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打过仗了。 安稳日子过得久了,暴乱就会出现。这是陈忠预想过的事情,想不到真的发生了,他又会感到惊愕。 “你没事吧?”陈忠关切地问杨东生。 “我没事,一些皮外伤而已。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容我思索思索……” 陈忠站直身子,背抄着手,头颅微微低垂。在书案后来回踱步,绞尽脑汁地想着对敌之策。 不多时,陈忠站定脚,面对杨东生,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 “杨东生,你马上率领弓箭手去死守住天门峡谷,即使只剩一兵一卒,也要战斗到最后。” “天门峡谷一旦被敌军攻陷,那么,我们身后的整个幽灰城,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我们身后的妻儿老小,将活在恐惧和阴影中,终生难忘,终生痛苦。” “陈护卫所言极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城池,为了我们身后的老百姓,为了我们自己的妻儿老小,这一战,我一定会战斗到最后。” 杨东生发誓道,“如果我死了,也无愧于战神的提携之德,再造之恩。” “好!”陈忠声如洪钟地赞同道,“杨东生,你给我死死守住天门峡谷,我立刻派人返回天行殿,请求支援。” “属下定不负众望。” “你要是不幸战死,你的妻儿老小,我来给你养。下半生,我就是你,我就是你爹娘的儿子。” 陈忠为了能让杨东生全力以赴地去战斗,撂下一排感人肺腑、激动人心的心灵鸡汤。 “将军,我家中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母。倘若我为国捐躯了,请将军替我照料她老人家。”杨东生恳求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乡野女子们,神情也变得激动。 其中一个女子竟然说出这等令人动容的、大无畏的话,她说:“杨将军,你要是为国捐躯了,我替你照顾好你娘,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你娘就是我娘。” 那个姿色平平的女子略微停顿一下,满含深情地接着说道,“这一战之后,你要是还活着,我愿意做你的婆娘,下半生好好服侍你。” 对话并没有结束。那女子又清了清嗓子,歌喉婉转地唱道:“与你立黄昏,问你粥可温。与你捻熄灯,共你书半生。陪你夜已深,与你把酒分。拭你相思泪,梦你与前尘。陪你顾星辰, 醒你茶未冷。听你述衷肠,解你心头梦。拘你言中泪 ,愁你独行路。回首向来萧瑟处,我等在灯火阑珊处。” 陈忠被眼前村野丫头的这番忠贞不渝的海誓山盟感动得快哭了。慷慨激昂地地高声说道: “真真太妙了,太伟大了。这才是我幽灰城的真真女子,好样的。你的承诺,我记下了。要是杨东生能活着回来,我定让他,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杨东生扭头盯着那个乡野女子,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仿佛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地镌刻进脑海中。 “你,给我等着。”杨东生无比认真地说,他这一生,注定只认真这一回,“阎王把我锁去了,我死也要回来娶你。” 他又转头看着陈忠,肃穆地说,“将军,请下命令吧。” 这时,陈忠的心境,犹如长江黄河之浊浪滔天,磅礴气势,一泻千里。 “杨东生听令,我命你带领军中所有弓箭手,速速前往天门峡谷,将敌人赶尽杀绝。” “得令。” 杨东生再一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营帐。然而,这一回跟上一回,却有着天壤之别。 他身后跟着出来的是,那十来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女子,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无比淡定,无比从容。 乡野女子身后,有一颗头颅杵着,目光坚定,神情肃穆,那是陈忠。 身后之景,如此感人肺腑。杨东生的眼前,风景更令人难忘。 也许是刚才那个乡野女人的声音,或者是她吟唱的那首绝情诗,幽幽地飘到营帐外,钻进了每个士兵的心里去。 现在,一列列军队,整齐有序,戎装待发;一个个士兵脸上的神情,是杨东生从军以来、从未看见过的坚决和勇敢。 “陈护卫,陈将军,刚才已经下令,命令我率领所有弓箭手,前往天门峡谷,抗击敌人,绝不让一个敌人跨过天门峡谷。哪怕,我们只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战斗到最后一秒。” 杨东生几乎是用尽全力,扯着嗓子喊出了这道命令,前未所有,前所未见。 他脖子上未曾风干的鲜血,被震耳欲聋的响声震落。 他脸上的刀口处,有一颗颗血珠挤出来,悬在半空,秋风吹过,血珠跌落,与尘土融在一起。 “全体都有,向后转,出发!” 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独留下十来个乡野女子,孤独地立在原地,她们像是盼望丈夫归来的望夫石,坚定地立在那里。 秋风斜阳冷如血,问君此去何时回? 南国红豆北国梅,蜡成灰春蚕到死。 陈忠派人安顿好十个乡野女子后,叫来一骑兵。 “你迅速赶回天行殿,将这封信交到战神夫人的手里,并请求她火速派兵支援。” “是,将军。” 其后,陈忠又叫来一士兵,“你立刻去查清,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形势严峻,刻不容缓。 这是陈忠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镇中军,指挥前线的战斗。 他心里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击退敌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派去清点兵力情况的小兵,这时已经清点完毕,回来报告说: “将军,我们现在还有不到五百人的兵力,其中,骑兵一百五十人,炊事兵五十人,步兵三百人。” “好,我知道了。”陈忠不免有些泄气,区区五百人,如何才能守住天门峡谷? 陈忠又陷入了沉思中。片刻之后,陈忠吩咐眼前的士兵,说道: “传我令,派出十名骑兵,速速赶往天门峡谷,每四分之一个时辰报告一次前线情况。” “遵命,将军!” 第一个哨兵回来了。 “报告将军,前线交锋激烈,敌军情况尚无法查明。” 第二哨兵回来报告时,陈忠急切地问,“战况如何?” “报告将军,杨副将军率领的弓箭手,由于处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成功地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敌人的进攻。” 第三个哨兵在营帐外十步之遥,大声喊到,“报……” 陈忠三步作两步,走到营帐门口,焦急地看着哨兵,焦急如焚地问:“前方战况如何?” “弓箭手损失惨重。敌我激烈交锋之际,有一小队敌人,从左右两边的山脊上冲杀下来,杀了我军个措手不及。不过,由于从山脊上冲杀下来的敌人数量不多,被我军全部歼灭。” “好,再探。” 第四个哨兵回来报告时,天已黑。不过,这个哨兵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黑色的。 迟迟不见援兵到来的缘故,陈忠难免坐立不安,他只好揪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站在营帐门口,望眼欲穿地盼着哨兵骑马飞来的身影。 “将军将军,敌人撤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