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清阳白玉枝,东风吹散碧云姿。 众修注视着半空中搅动风云的那人,不由得陷入八卦风语之中。 “此人师承何处?” “是哪一家真传?不会啊,今日所到弟子俱是入门弟子,难不成有人提前收徒?” “错、错、错!” 太彗杜长老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林老道,随后轻声向四周的同道絮叨着天上那人的情报。 杜长老为人好听风声,有一手“集闻”玄术秘传,能够攫取旁人对于某一事物的心念交集,从而套出情报来。 此处认识张玉山的圣灵门人不少,几人心思流转之间就被杜长老给偷听了。 “此子可不简单啊!” “诸位仔细观之,此子神意饱满,更有玄门神庭的香火护体,想来是入了神道的玄门子。” 众修施展瞳术,果不其然,能够看见其身上淡淡的神庭虚影。 “不对啊,此子也是双灵根的天才,若不是在这圣灵宗,搁我北茅山怎么着也是内门真传的水平吧!怎么会自毁前途入了神道?” 就在众人嘀咕之际,张玉山也是到了极限。 外有鬲虫蛊牵引,内有阳清聚合,不得已,张玉山只得引爆这一缕阳魅清灵之气。 浑身神力化作巨斧,此乃开天经意洗礼之下显化的盘古开天斧。 只是到底张玉山不是盘古,他的灵识海也不是那混沌天地。 这天,他还开不得。 盘古斧与阳魅清气相撞,登时化作流霞挥洒天地,只余下星星点点的落幕余晖,仿佛是那天人落泪,蓦然间添上几分悲色。 “开天以自明,补天以自强。” 郭掌教嘴里呢喃着,祖师做事到底还是那样扑朔迷离。 他们这群人站在时间尽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所无法预测的呢? 《开天》不止,袅袅经声本是无形物,此刻却是于空中显露出行迹来。 太初辟方仙阵之下,一字一现,并字成经,化作经文羽翼将张玉山裹住,就像是孵化雏鸟般,留下一抹仁慈祥和味道。 天空中的豫州三道人也落下来,接下来的事,就不再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本该就是那天上的事情啊……这人间到底束不住这天上人。 盘古斧与阳魅清气一同散去,空余嗡鸣了了,声落人间。 “那是……” 众修不分境界高低,此刻都成了那围观的痴客,望着天边隐隐而动的云层,眼中瞳术流转,仿佛是在追寻天下至美之物。 应该来说,天上天下,此物为极。 天门——开! 古井无波的林老道此刻也不淡定了,须发嗡动,道心轻颤,唯有郭掌教眼底收束一缕神往,不再注视。 金鼎天门开,反童复婴孩。 日月照昆仑,仙君自然来。 天底下的修仙者无不向往这一道天门,迈过去,便是人立山巅可为仙,便是逍遥长生自我起。 天门微开,不见人影,唯有张玉山的身体缓缓腾空。 他早已失去意识,此刻更像是一具尸体,一具被这天底下所有高修注目的尸体。 四州十二宗,那隐没于传说之中的存在,目光落入这天门之上,落在这个尸体一样的弟子之上。 魔境妖域也没有闲着,沉眠中的老妖老魔耷拉眼皮,不知道多少魔影妖魅又卷入其中。 “到底是来了……” “恭迎老祖——” “恭迎中央赤县天枢御灵道君!。” 一道玄妙意境降临,依旧是空无一人。 可是在众人感知之中,似乎又有那么一只擎天巨手从天门之中缓缓探出,无人知晓他的存在,却自心间跃然而出他的名讳。 群修拜服,唯有李道人,唯有剩下八十名新晋弟子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开天辟地的经文诵读之中。 “敕——” 煌煌空中神令喝起,众人望去,那状若死尸的弟子此刻蹈空踏虚,宛若神灵仙人。 曾经逸散于虚空的赤光重新汇聚起来,化作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垂于天际。 未等众修起身,那股玄妙意境骤然一空,存在之时尚不明显,一旦散去,若离若即,怅然若失的感觉却是挥之不去。 天门随之隐去,肉眼可见的,那空中落下的人影,竟是如泡沫,如烟霞,如流星,如残雪。 破碎、流散、明灭、消融。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郭掌教拂袖轻挥,似有一点砂石飞入其间。 “诸位请起,老祖已回了。” 众修这才直身而起,世间皆传圣灵老祖分身无数,永驻上下,今日一见,方知上境无涯,哪怕一分身履尘,也依旧绝巅于人世间所有修者。 “此间事,老祖已尽数相告,诸仙早有章程矣。” 郭掌教念动咒语,垂于天际的赤色钥匙落入其掌心,与此同时那鬲虫蛊也飞至面前。 钥匙有感,自掌心处飞出,落进蛊虫之内。 锁钥相合,机关列阵。 郭掌教后退一步,那阳魅儿所化鬲虫周身掀起乱流来,黑白双色,牵扯割裂着时空。 众修方了然,锁钥引动这天地之间玄妙的时空之力,将这鬲虫给无情绞杀殆尽。 时与空,这是化神地仙方能涉足的领域法则,而此种天地杀机,更不是地仙所能掌控的。 也只有这传说中的道君分身方能借助人间手段引动这天地杀机而不遭致反噬。 “阳魅祸乱,源自万年前的天倾之祸,补天之时,诸仙便取九道残魂镇于仙宫之中,以待将来。” “百年前西海始遭阳魅灾祸,吾宗便将残魂炼入轮回之中,引渡回宗,这才有今日之果。” 太彗观杜长老暗自咋舌,“这圣灵宗不愧是古九州唯一传承者,想来仙天其他仙宗也有残魂入凡,只是他圣灵天地畅通,直接接引回来,省了这许多功夫。”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此以外域之魂成就的本土异魂之士,的确是对付阳魅和鬲虫蛊的最佳人选。” “只是……” 林老道不再去说,只是摇摇头,众修默然不语,只去看那空荡的天际。 “只是张玉山呢?” “所以他就是一个牺牲者吗?” “一个从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一枚棋子?” “放肆!简长老,你是在说老祖做得不对吗?” “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伏元真人拉着魍念真人的衣袖,否则这家伙一个暴脾气,怎么着也要给掌教来一个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