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身外本无名,道合仙胎别有情。 天上一声风鹤唳,人生十二始初行。 六年后的圣灵宗,已是九州风云的中心。 自六年前阳魅祸乱始现,其余诸宗也陆续有各种古时之物被域外残魂附身夺舍,借助阳魅之变而兴风作浪。 而圣灵宗因老祖降世,也得传了一些克制阳魅之法,故而行走九州,帮助诸宗各域清理阳魅祸乱。 圣灵峰,问心殿,一道流光匆忙掠过云海诸峰,径直落到殿中。 郭掌教丢下手头上的符文玉简,任由那流光砸到案桌之上。 光团一触即溃,洒成一泼光影镜面来。 此种通讯道术又比张玉山与同门玉珏聊天又要来得便捷,毕竟灵识聊天之术承载不住他们这些高修庞大的神念之力。 “小郭啊,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上次你让我种的那石头开花了啊,是不是时候快到了啊?” 光镜之中出现一个老农模样的修士,肩上搭着灵锄,背后一片葱绿,显然在那田间地头上。 “邓讲师,辛苦你了,要不咱还是回来吧……” 那老农一下子黑了脸,身后正在拱土的黑毛山猪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吓了一哆嗦,赶紧吐出嘴里的灵草。 “郭掌教,贫道已经不再是讲师,此地不过是田间一农人罢了。” 原来此人便是为张玉山传授御灵真诀的玉浩真人,邓讲师。 只是在那之后,他忽然心有所感,丢下一句“教书成不了道”,竟是破门而出,不见踪迹。 一月过后,他再度返回宗门,却是主动请求往种花小洞天去照看灵植。 这洞天之中草木之气颇深,不宜修行,少有修士长驻,而玉浩真人却是一呆就是六年。 六年了,花开了。 郭掌教捏着一枚符文玉简轻笑。 “好的邓讲师,知道了邓讲师。还请邓讲师替我捎一句口信,告诉百花池外的那丫头——” 那桌上的镜光忽地“噗”一声,破碎开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猪头烙印深深地嵌进桌面之上。 郭掌教摇摇头,玉浩真人执教多年,积威深重,自己也是仗着掌门之位也才敢调皮一下。 “小黑,去看看那些小家伙闹事儿没有?” 大殿一角,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伸出爪子把鸟笼的锁打开,抖落抖落身子,飞到郭掌教面前。 “第一,我不叫小黑,我叫小羽。” “第二,记得再给我要一份长武宗的虫子,上次还没有尝到味儿呢!” 小黑,哦不,小羽,说完身形一抖,浑身融化成一摊黑水,迅速钻进大殿阴影之中,下一刻便无影无踪了。 郭掌教捏了捏眉心,今日庶务总算是结束了,祖师留下的阴鸦来去无影,正是最好的眼睛。 问心殿的风有些冷了,毕竟高处不胜寒,郭掌教关上殿门,眼神不经意间望向山下一处池沼间。 百花池。 一夜东风吹断,不道春归何限。 杨柳自成丝,燕子双飞难见。 天远,天远。 人在玉楼深畔。 似有晚风轻唱,池中摇曳一抹碧霞,红是娇羞,绿是清新。 长鱼静自荷花莲台上醒来。 六年光阴,渐洗去一身稚气。 青丝及腰,眉眼澄澈,出落成那钟天地之灵秀的人间仙子。 素手挽青丝,手中禁纹闪没,一尾青鲤凌波而至。 青鲤欢快地绕尾一圈,仙子会意,取出备好的鱼食丢去,青鲤也不贪吃,小尾巴一扫,鱼食收进一枚鱼鳞之中。 “咕噜咕噜”一阵泡泡吐出,青鲤拍拍尾巴,潜泳而去。 水泡聚合流转,渐次成文,拼成一道讯息来。 水面忽然变得不再平静起来,长鱼静哑然失笑,玉足轻点,未曾动用灵力,却恍若真仙一般,身姿轻盈,几个涟漪波荡,便落身岸边。 须臾之间,长鱼静身下的莲花舒展枝叶,仿佛拥有了灵魂一般,正在苏醒过来。 玉光覆体,芙蓉出水。 素衣白裳,正是素家玉真,清净之莲。 时晃六载,不仅是昔日顽皮的女童娴静如名,那初为人身的莲花精灵也愈发灵动。 “静儿姐,公子真的醒来了?” 素玉真匆忙上岸,满眼都是惊喜,满口都是按捺不住的讶然。 “玉真,吾辈修士自当静心诚意,不可妄动精神,你身为清净莲体,更需持己自律!” 长鱼静轻抚素玉真激动的双手,自那日张玉山形销骨融之后,素玉真和紫金雕都成了无家之人,她就与素玉真在这百花池中相伴了六年。 这六年里,两人亦师亦友,各自印证己身道术,倒是感情甚笃。 寥寥数语,长鱼静已然是有了一番宗师气象,纵然望气观之,素玉真境界犹在其之上,两者气度仪态仍有差别。 炼气破九境,筑基了六尘。 当修士搬运精血炼化灵气圆满过后,气满任督自开,炼气期的修行就完成了。 踏入筑基,便是一条逐六尘、净六根的修行路,勘破色、声、香、味、触、法六境,逆反先天,方能元神退位,识神当家,以此长养金丹圣胎。 素玉真乃玉莲化形,心思纯粹,炼化精气入筑基境后便突飞猛进,一连勘破色声香味四尘,已然筑基高修一枚。 而长鱼静好动难静,不久前才破声色尘根,但正因为如此,她于心境感悟之上更甚于素玉真。 一番教诲,素玉真已收心纳意,两人不在耽搁,一同叩响百花池前的青石丰碑。 界力流散,二人闭眼任其牵引,天地反复之感一闪而没,再次睁眼便已在洞天之中。 种花小洞天。 六年前来此地,还是跪求家族托老祖说情,才赶上他的最后一面,没想到六载匆匆,该是说好久不见的时候了。 “来了。” “见过真人!” 长鱼静目光越过老农,落在了那片戈壁沙漠之中。 五行神砂乃是补天圣物,由五行之精和五气之灵相结合,内蕴无限生机。 落于人间之后,虽种种神通大打折扣,但以圣阳地火大阵造就的沙漠根养,同样有大造化在其中。 “静儿姐,你说公子要怎样长出来?我听说人都是从婴儿长成,该不会从土里蹦出一个小孩子吧?” 长鱼静一愣,她倒是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小屁孩露出半截身子卡在土里,然后哇哇大哭的画面来。 “大概……也许……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