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烟霞供啸咏,满怀风雨送笙歌。 壬辰三月,癸巳夜雨。 张玉山倒在血泊之中。 总算是渡过去了! 没个人样的张玉山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突如其来的两仪天劫,仿佛是一粒棱角分明的石子,毫不留情地割破他平静如水的生活。 划开虚幻美好的仙灵世界,让他直面这惨淡的人生。 赤裸裸,血淋淋。 九劫,他的代号,中央赤县天枢御灵道君所赐。 良久,张玉山艰难起身。 冷风吹雨,背后却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把火,把张玉山又送到了滛江。 “师弟,你真的没事儿了吗?要不要来连霞峰啊,我找师叔说一说,给你分一个洞府呗!” 闻师姐看着张玉山不解地问道,毕竟此处虽是名义上的水府,张玉山这个巡江使住着也无妨,可到底远离宗门,也有着诸般不便。 “有劳师姐关心,这里也挺好的,没几天就是开灵大典了,正好师弟我也在这里潜修几天。” 张玉山接过闻师姐手中的灵讯符箓,两天之后,会有人来接他。 “算了,懒得管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飞舟远去,张玉山望着满江的鱼精虾怪,无语凝噎。 “你们先下去吧!把水君府再收拾收拾!” 素玉真叉腰娇呼,虽然她舍了水府大总管的职位,但此地以她修为最高,这些精怪也服膺于她。 八百里滛江,他又回来了。 “老掌教也是坑人,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说到底要我干什么,现在搞出什么九劫,真是让我遭了罪!” 张玉山躺在江面发呆。 以他巡江使神格之力,天下无水敢让他淹死,只能不情不愿地托着他。 “这下好了,修为倒退到了炼气一重境,哪怕不吃不喝,拼着经脉受损的危险,也最多恢复一重修为。” 水波荡漾,张玉山仔细回忆着昨晚的经历。 两仪乾坤劫确实渡过去了,可是劫力落下,也让他四重境的修为化作飞灰,最后依靠太一玉符勉强保住一重修为。 “这天劫真不是人受得啊!就这还是削弱过的,不知道那日阳魅渡劫化形的天劫有多猛……” 想起阳魅,张玉山木然地盯着头顶缓缓流动的白云。 当日纳入天地第一缕灵气之时,好巧不巧,融合了一抹阳魅,救了他的性命,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 自那阳极生阴的不知处,诞生了阳魅之灵,本属于无知无识无精无神之炁。 可终究大道无形,也落在了这阳魅身上。 数次的阳魅祸乱,让它适应了九州法则,渐次开悟灵智,直到数月前出落成那血肉精神俱全的生灵。 九州天道沉寂万古,今朝落下天心促成一族生灵降生,这其中的牵扯,惹得九州天外的众神群仙都动了起来。 张玉山他也是因为身合阳魅被老掌教关注,更是被发现了穿越之身,如今终成为这一天地辛秘有数的知情人之一。 春日凌空,颇为刺目。 翻了个身,倒是把托着他的水灵儿吓了一跳,赶紧“咕噜”出一个气泡把他罩住。 多思无益,眼下张玉山还需要解决实际问题。 昨夜为渡过两仪劫,张玉山将素玉真与水猿一同炼化进暗星之中,这也导致了两仪劫星激活。 迫不得已,张玉山一把火把院子烧了,以此来消弭劫力气息,天劫临凡,受了烟火,便没了味道。 寻了个练功出岔子的借口,张玉山离开山门,也是为了不暴露身上灵力倒退的秘密,毕竟全靠玉符遮掩,说不定哪一刻气息就泄露了。 劫星高悬,张玉山的灵力正在被随时炼化,若在平时,倒是一桩机缘,可是两天后便是开灵大典。 唯有开灵大典博得头筹,方能有资格入升灵殿,才有机会再寻上老掌教,不然体内藏着九枚劫星,说不定哪天就炸了。 “公子,水府已经收拾好了。” 素玉真凌波而来,若非她与张玉山乃是休戚相关的灵契关系,她早把这个泡在水里一动不动的人当成尸体了。 张玉山悠悠起身,一通胡思乱想之后,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但好像又没有了问题。 “走,去看看!” 临走前,张玉山放出穿云雕来,这几天它也是憋坏了,如今八百里滛江俱在张玉山神国观照之内,安全得很。 入水约摸有百寻之深,有一灵光氤氲处所。 滛江水府。 之前林无涯带着众人来过此地,不过当时被裹入遁光之中,看不得真切,这会儿从外面看,倒是别有风光。 与龙宫宝会上所见的璀璨水晶宫不同,此处水府倒是人间府邸模样,飞檐挂角,古朴典雅。 两边镇江神牛端坐左右,各有功德碑文镌刻其后护壁之上。 百余江民显化原身服拜府前,虽无声无息,却叫张玉山听出潮涌般的虔诚之音。 妖修心思醇厚,不会巧言令色,无声之中也能明白其心意。 与有荣焉。 被此番景象感染,张玉山似乎感应自己心境又进一层。 “都起来吧!” “今后也无须跪拜了,老爷不喜欢这套!” “都忙活自己的事情去吧!” 妖修醇厚也醇厚,顽劣也是真顽劣,此刻听得巡江老爷一说,一下子轰然散去。 张玉山笑笑,跟着玉真往里面走去。 进门乃是一尊盖着安神布的雕像,玉真神情有些紧张。 “公子……” 安神布落下,正是那陈素素的神像,之前落败的地方也尽做补齐。 “无妨,这里本就是她的家。” 走进正殿,水神权柄定海神兵矗立当场,镇压着江脉。 环顾四周,张玉山见得那神台之上还是空无一物。 “额……玉真不知道是修玄源水君之像还是公子……” 这的确让玉真犯难,那水君乃是公子的御灵所化,可是此地又是水君神府,刻一个巡江使又不太合适。 “我又不做……” 本想着拒绝,可是张玉山忽然想起眼前的难题来。 “这,我本想着拒绝的,可是它给的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