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弗.鲁凯恩是红色枪骑兵骑士团的高级骑士,在他还是侍从骑士时,就开始参加贝宁与十字军骑士团的战争,那时他才17岁,而这场该死的战争一直打到他都53岁了依然还在继续着。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断重复着的攻守杀伐让他的神经已经彻底的麻木。记得刚刚参战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够十字军骑士团,建立起自己的不世功勋;十年后,他想的是如何才能够打得十字军骑士团屈服,不敢再来侵犯贝宁的疆界,为贝宁赢得尊严;第三个十年到来时,他思考的是如何才能尽可以消耗掉十字军骑士团的有生力量,为贝宁多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当步入第四个十年时,他已经在怀疑自己能不能看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就在绝望从他的心底开始蔓延的时候,希望终于降临了,守护神殿的发掘给予了贝宁无限的信心,神奇的赫尔维蒂亚侯爵的出现,赐予了他们力量,战争的天平开始倾斜了。重新夺回断雪堡后,弗.鲁凯恩和所有的将士都已经相信贝宁胜券在握。凭籍现在强大的国力,以公爵的英明领导之下,十字军骑士团再不可能有机会夺回断雪堡了。 时令已经步入二月,眼见寒冷的冬季就将远去,湿润温暖的季风就要从南部的海面吹过来,春天将会在它的召唤中慢慢的苏醒。然而,就在这时,就在这样的晚上,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期而至,不到半小时就给断雪堡,给断雪大峡谷北部,给黑龙山脉北麓披上了一层皑皑的外衣。 得到指挥部传来的命令之后,弗.鲁凯恩几度下令严申巡逻纪律,要当值的士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刻也不能懈殆,以防敌人的偷袭,他自己也全副武装地留守在城墙之上,随时监视着南关之下的动静。 战争啊,已经打了50多年,多么残酷而惨烈,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上,这样的战争都是屈指可数的。它给贝宁,给马恩图带来了不可抚平的创伤,即使是大胜之下,每一名贝宁的士兵心里的沉重与哀伤都多过轻松和喜悦。胜利的时候,他们总会想起死去的亲人,在一片肃穆中缅怀。 大雪簌簌地飘落着,点缀了黑夜的寂静,山头、城垛、战壕已经被完全覆盖,着眼之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在这一刻,战争留下的创伤才被短暂地掩盖,没有硝烟、没有箭矢、没有残肢断臂、没有血流成河、也没有凄厉的苦号与呼救,只有天与地、自然生命在默默地交流着,也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真正的安静下来,奢侈地幻想着未来。 未来会和平吗? 未来是美好的吗? 大家心中的希冀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忍不住就要冲口呼喊而出。 弗.鲁凯恩摘下头盔,看上去要比他真实的年龄老得多。满头稀疏的白发,被一只旧发套罩着;额上已经被皱纹所占据,犹如沟壑起伏的弱梯田;红红的灯泡眼,只要被风一吹就会汩汩地流泪;脸颊上的肌肉已经松驰,但依然坚硬如针的灰白胡须掩盖了他身体的衰老,彰显着他依然富有力量。他拄着长剑,坐在城楼上,依然坐得那样笔直,沉稳肃杀得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岳,连飘飞的雪花都避着他,不敢在他身上驻足停留。被雪风吹落的泪水早已经迷糊了他的双眼,但他依然执著着望着远处的山头,心中祥和而又宁静。 夜,真安静呀。安静中才能生出祥和,祥和才能给予人幸福。 如果神明有灵,就让雪一直下吧,下吧,真想永远沉睡在这样的夜里,再也不要醒来…… 深深地呼吸着不带任何血腥味的空气,让沸腾的血液不断地冷却、再冷却,只有在这时,才会清楚地感觉到战争给身体、给灵魂带来的创伤是多么的深、多么的重。家的概念很多年前就在脑子里消失了,军营和越场就是家,士兵就是亲人,杀敌就是工作,除此之外,生命中再没有其他的色彩…… 巡逻队经过他的面前,向他敬礼致意,他站起来,还了礼,并提醒道:“小伙子们,警醒一点!” 巡逻队的领队答道:“是的,将军。您应该回去休息!” 弗.鲁凯恩答道:“不,敌人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我必须得和你们在一起!” 领队没有再说什么,行过礼就走了。 凌晨两点左右,负责哨探的斥侯前来报告,有少量的十字军骑士团正在朝断雪堡机动而来,意图不明。弗.鲁凯恩打了个激灵道:“命令士兵们作好战斗准备。守城的物资都已经到位了吗?” 他的侍从官斯考克答道:“我们缺少火油,十字军骑士团在撤退的时候,将他们储存在地下仓库的火油全部焚毁了!从萨尔斯堡征调的火油还没有运到。” 弗.鲁凯恩又问:“城门已经加固过了吗?” 斯考克道:“是的,将军,城门已经进行了临时加固。” 弗.鲁凯恩心里清楚,在十字军骑士团攻下断雪堡后,就将南关的城门尽数拆除,临时加固起来的城门根本经不起攻城器械的冲击,好在贝宁现在士气正盛,而十字军骑士团连番失败之下攻势大不如前,再加上今夜这场突出其来的大雪,要守着关隘并不会困难。但是,弗.鲁凯恩心里依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这种担忧是多年战场杀敌培养出来的感知能力,是无法理论描述的,这让他总觉得哪里还没有准备好。 想了片刻,依然不得要领,他就说:“命令第六军团、第九军团,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支援!命令红色枪骑兵骑士团第一大队、第三大队,人不卸甲、马不卸鞍,随时保持突击姿态!” 望了望身后亮着点点灯光的断雪堡,弗.鲁凯恩心里默念道:“身后就是家园,我将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