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小筑内,李慕正在细细的品味蔡文姬煲的鱼汤。 蔡文姬虽然是大儒蔡邕的女儿,但并非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弱闺秀。 自幼跟着蔡邕避祸江海,十二年的苦日子,让蔡文姬不仅有书卷气,同样有朴实的生活气。 这煲鱼汤的厨艺,足以登堂入室了。 “郎,这鱼汤,可还入味?” 蔡文姬双肘抵在木桌上,双手掌儿捧着脸,微微歪着脖子看向李慕,轻音清柔。 “嗯,上好的鱼汤色白如乳,肥而不腻,滴在桌上会自然凝聚入珠,用嘴一吹,能从桌子一边滚到另一边。” “汤如美酒一饮而尽,舌舔唇边回味无穷。” “妙不可言啊!” 李慕这蕴含情调的称赞,顿时令蔡文姬的芳心一颤,微微有些娇羞:“哪有郎说的这么好,妾身会继续努力的。” 浓情蜜意间,韩浩那粗嗓门如一盆冷水倾斜而来,瞬间破坏了李慕跟蔡文姬之间的气氛。 “夏侯惇这混蛋!” “这是嫌弃知道我行踪的人不够多吗?” 李慕手臂的青筋一颤。 韩浩喊出那声“濮阳令”,李慕就知道坏事了。 清泉小筑不是隐在山林间不问世事的,相反,清泉小筑在城南闹市之中。 正所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李慕花了一年的时间,将濮阳令的身份,转变成清泉小筑李某人,善于占卜解签的清泉居士。 印象中,韩浩不是个莽撞的。 但现在却如此莽撞的,呼喊“濮阳令”,这要没夏侯惇在怂恿,李慕是决不会信的。 “早知道,就不献策了。” “让你这双眼夏侯惇,变成独眼夏侯惇。” 李慕暗暗鄙视了一阵夏侯惇,随即让蔡文姬暂时离去。 不多时。 韩浩和县丞联袂而来。 扫了一眼韩浩身边的县丞,李慕那和煦如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剑芒一般锋锐。 “县丞,你不在县衙处理公务,跑我这清泉小筑作甚?” 县丞如芒在背,惊得冷汗淋漓。 虽然李慕这个濮阳令不管事,但县丞却不敢在李慕面前,有半分不敬。 眼前这个青年,可是昔年略微出手,只用一计就灭尽白饶部的狠人! 县丞不敢不敬! “县令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县丞心一横,遇事不决,先坦诚! “噢~” 李慕微微眯眼,饶有深意的盯着县丞,右手将蜀锦折扇转了几个圈,随即展开,露出那绣着“鹤鸣九皋”的扇面。 “想清楚了再说!” 县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县令大人,下官一时鬼迷心窍迷了眼,误信了陈宫,这才同意去当陈宫的内应;今日见了县令大人,如拨云见雾,茅舍顿开,方知犯了大错!请县令大人准许下官,将功赎罪!” 县丞这忽然的坦白,让韩浩戳手不及。 反应过来的韩浩,瞬间大怒,一把揪起县丞的衣襟:“内应?你是陈宫的内应?你居然是陈宫的内应!” 韩浩同样冷汗浸湿了背衫。 李慕在清泉小筑隐居,结果自己却将陈宫的内应带到了李慕的面前。 这跟韩浩直接出卖了李慕的行踪有什么区别? “韩将军,下官以前是内应,现在不是了啊。”县丞挣扎着,求生欲极强。 但韩浩只想一刀劈了县丞,以泄心头之恨。 县丞惊恐不已,急切呼喊:“县令大人,陈宫的内应不止下官一个,杀了下官,这今晚上,城门还是会开启的啊!” “韩将军,放下县丞吧。”李慕挥了挥手,示意韩浩。 韩浩冷哼一声,将县丞往李慕面前一丢,随即将腰间的佩剑,选在了县丞的脖子上。 李慕轻摇折扇,优雅而从容,似乎对县丞当了陈宫的内应,早有所料一般:“县丞,临阵反戈,你不怕被陈宫以及跟着你一起反叛的同僚怒斥你蛇鼠两端、忘恩负义吗?” 脖子上悬着利刃,县丞哪敢有半点儿迟疑,求生欲极强:“若早知道县令大人在濮阳,借下官十个胆子,也不敢反叛啊!若非今日跟着韩将军来清泉小筑,下官甚至不知道县令大人就是清泉居士。” “下官和那些响应陈宫的官吏,看似精明的行为,在县令大人眼中,跟稚童一般可笑。” “下官是个俗人,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大人物之间的争斗,下官委实不敢掺和啊。” “县令大人,请看在下官还有些理政能力的份上,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县丞虽然是情急之语,但却猜到了核心。 李慕淡化了存在,化为清泉居士隐居在这清泉小筑,对濮阳的局势变化,细节掌控,却没有半点减弱。 相反,李慕对濮阳各级官吏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刻。 即便县丞不坦白,李慕也能料算到,濮阳城有哪些官吏,会响应陈宫的策反。 “韩将军,你要问策吗?”李慕轻笑一声,看向韩浩。 谋士三诫第二诫,不问不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