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天趣话:清匪记07
肖月华正要瞄准徐海,门外突然出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过来。此时,肖月华的枪口还在嘴边,只要她一动,对方定会扣动扳机。 距离如此之近,不用瞄准也会击中目标。 此非别人,正是佟金柱的另一亲信,名叫黄海涛。昨日奉大当家之命潜回四平城内办事,回来时发觉绺子已经被人拔了,大当家已死;想起大当家平日对他的种种好处,便潜伏下来,伺机下手,为大当家报仇;不想今日遇上了肖月华,已知她是董廷武老婆,大当家正是死在她的圈套内,便暗中跟了上来。 徐海自然听得出黄海涛的声音,虽说自己是个叛徒,不会得以轻饶,但此时黄海涛正和肖月华对恃,何不趁机逃走?真是命不该绝总有救;想罢就要站起身来。肖月华岂能让他逃走?虽说身处险境,也不得不冒险一试,以最快的速度挥过枪来。 “叭——” “叭——” 肖月华还是慢了一拍。黄海涛的枪先响。此时徐海已经站起,黄海涛那一粒子弹正好打在他的后脑上。徐海脑袋一歪,肖月华枪响了,子弹从徐海耳边飞过,正中黄海涛眉心。随着“扑腾、扑腾”两声,两具男尸砸在地上,冒起一股烟尘。 肖月华抓过黄海涛手中枪,分别向两支枪口吹了一口气,笑道:“这才是人不该死总有救。老娘回去好交差了。” 果然,回到山上,把徐海和侃家三口人的死都推在黄海涛身上。冯维悲伤了一回,下山买了一具棺椁,将徐海的尸体收敛下葬了。 “塞北大局”已有人马二百二十人,成为塞北地区最大的绺子之一。将半拉山门做为总据点,留下董四等人在此看守。董廷武亲自带队进入塞西地界,纵横在新口场、野鸡背、凉泉,东丰县小四平、杨木林子、太阳崴,清原县草市、兴隆台、大孤家子等地。专门向玄武军的地方武装挑衅,破坏老百姓的新生政权。 董廷武要捞足资本,然后向妖族邀功请赏。 在清原县北大沟康德屯,偷袭玄武军团保安旅某部,致使两名战士牺牲,三名战士受伤。 在塞西县新口场北,偷袭玄武军团黄海部队押运军用物资的小分队,三名解放军战士牺牲,劫走步枪三支、子弹七千余发、撸管炮六门、手榴弹七十多只、大车两台。 在野鸡背和兴屯袭击塞西县县大队一连一排,抢走通讯员坐骑一匹,胶车两台,打伤战士三名。 在袭击大孤家子区政府时,打伤区中队战士一人。后又收买了房木镇区中队队员齐长发,利用齐站岗放哨之机,董廷武带领整个绺子突然袭击区中队。中队长李俊杰(抗日老战士)、队长李金山二同志在战斗中牺牲,致使十八人叛变投匪,带走步枪十八支,子弹三百多发。 ………… 仅四月至六月两月间,“塞北大局”袭击老百姓政府、县大队、区中队、玄武军团小分队十余起,打死打伤头儿、地方武装士兵三十多人。他们每到一处,疯狂地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向老百姓犯下了滔天罪行。 塞西县老百姓政府联合吉林东丰县、清源县,各自组织一支武装力量,同时向“塞北大局”开进,要将这股土匪一举歼灭。董廷武初始还要顽抗一阵,却不知老百姓力量无坚不摧,只几仗下来,就打得他损兵折将,苟延残喘。 在几次与玄武军地方武装交锋时,二掌柜曹德玉被击毙,肖月华做了二掌柜;炮头田福贞和二炮头张文库被击毙,冯维做了炮头。其它头目虽无损伤,但崽子们跑的跑亡的亡,二百多人已剩下不足一百五十人。王清建议道:“不可再如此下去,到了我们该投靠妖族的时候了。” 董廷武也觉得是时候了,否则再打下去,最后非把自己打成光杆司令不可,于是,一边命徐胜前往吉林省公主岭妖族新军五十一师取得联系,愿将他的“塞北军独立大队”划归新军,一边窜至总据点半拉山门。 此时,四平已被妖族军队占领。三路剿匪小分队一路追至,因怕引出四平的妖族驻军,不敢靠近半拉山门,只好暂时放弃追击。 “塞北大局”很快得到恩准,与当年六月中旬被收编为妖族新军五十一师七团二营。董廷武任营长,少校军衔;王清为参谋长,上尉军衔;肖月华虽无正式军衔,董廷武却将全营军需物资交她管理;一连星部长官高振海、二连星部长官冯维、三连星部长官徐胜都为中尉军衔;部队临时驻扎吉林省ly市烧锅大院。 这是董廷武梦寐以求的好事,本该高兴才对,可当他从团部受封回到家里,却闷闷不乐。肖月华感觉其中问题不小,连问多遍不语,最后还是王清道了出来。 妖族新军五十一师七团团长刘正卿,原名刘长海,正是去年腊月打死董三,与董廷武火拼的锦衣卫那位投敌变节星部长官。杀弟之仇未报,但董廷武一日未能忘记,如今又做其部下,其心如何能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召见时刘正卿再三强调,正是党国用人之时,我们应该摒弃前嫌,一心一意为党国效劳;但董廷武清楚,刘正卿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岂能容他于榻下酣睡?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今后什么倒霉的事都少不了他董廷武。 其中最令董廷武头疼的,是他与刘正卿见面之前,已经谎报人数:本来不足一百五十人,可他竟然谎报三百五十人,冒领了一百人的军饷。一旦此事被刘正卿知晓,决不会轻饶于他。如果事先知道刘正卿就是刘长海,他也不会如此,怎的也得夹起尾巴熬过这一关;或者除掉刘正卿,取而代之,或者寻机挣脱刘正卿这张网,另寻主子。如今什么都晚了,不得不再作打算。 董廷武与王清计议后,调出三十人前往半拉山门,交于董四管理,留下一支生力军;同时让董四与井清泉二人不时的从事一些土匪勾当,为山寨聚敛钱财,以备将来之用。 是年八月,董廷武接到刘正卿命令,二营驻防大梨树河子。部队开拔这天,刘正卿亲来送行,场面异常热闹。八月二十九日早,董廷武又突然接到命令,二营全体官兵立刻前往十五公里外的煤矿“八坑”开会,不由觉得有些蹊跷。 董廷武与王清计议后,升高振海为副营长,率领全营士兵先行赶去,然后让两名勤务兵穿上他们的军服,随后而行。董廷武、肖月华、王清三人则化装成农民远远随在其后:倘是圈套,他们便会立即逃走,若果真开会,再现出真身来。 高振海的先行部队刚入会场,就发觉了情况不对,立即下令原路返回,可惜已经晚了,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刘正卿亲信部队现身出来,机关枪、迫击炮,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随后假扮董廷武和王清的勤务兵,也被驱赶进来。 刘正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现了。他大声喊道:“董廷武,党国看在你与玄武军为敌的情分上,才收留你,可你居然谎报人数,冒领军饷,犯了欺骗国军罪。我奉上峰之命,将尔等就地枪决!” 说罢一挥手,埋伏在周围的士兵一齐开火。高振海一看,今日在劫难逃了,便大喝一声:“弟兄们,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 岂知这些人都是土匪出身,一到生死攸关之时先自乱了,除了哭爹喊娘已无其它本事;有些胆量的便拽出枪来射击,口中胡乱诅咒。“轰——轰——”两声炮响,会场内顿时浓烟滚滚。炮声消失过后,又是一阵哭爹喊娘之声。 “轰——”又是一发炮弹在会场中心爆炸。浓烟滚滚之中传出一声吼叫:“董廷武,让老子当替死鬼,我操你八辈祖宗——” 这是高振海的声音。 骂声消失过后,会场内归于死一般寂静。刘正卿亲自下来寻找董廷武尸首,可惜百多号人,已无一具尸首完整。不见尸首,不能证明董廷武是否已死。刘正卿寻思片刻,传令道:“向半拉山门开进,将‘塞北大局’的老巢平了!” 且说方才随在二营士兵后面的董、肖、王三人,突然听到枪声已知不妙,掉转马头就向半拉山门窜去。三人一路之上,如惊弓之鸟落网之鱼,饭不吃一口水不喝一口,打马飞行。 半下午时至老巢山下。三人下得马来,“扑腾扑腾”相继倒在地上,口干得已说不出话来。三匹快马也是站立不稳先后倒地,竟然无力地哼叫几声相继暴亡。 山下放哨的崽子见状飞也似地跑到山上,向董四报告。董四带着三副担架又飞也似地跑下山,将董廷武三人抬上山去;休息片刻,喝了一点水,三人方能说出话来。董廷武让董四派人下山十里打探情报,一旦发现有部队朝这个方向开来,需火速回报。 董四安排了人下山打探情报,又让人做了可口的饭菜上来。董廷武、肖月华、王清三人狼吞虎咽地吃了,王清才说:“刘正卿虽然不知你我死活,但此山寨他不会不知。这里聚积着许多财物,到口的肥肉他岂能视而不见。我们应该早做打算。” “我也这样想。”董廷武忙让董四集合人马,将值钱的东西装车,火速向塞西老营场一带进发。这里是他起局拉绺子的发源地,无路可走之时只有回老家。 董四听了不敢有半点迟缓,连忙组织人下山套车,另一些人抬物品下山。此山虽不算十分险峻,但马车是万万上不来的。他们只将马车存放山下。每次聚敛来财物,往山上抬时还不觉怎样,如今要抬往山下,而且匆忙之中总是出错,山上聚积的东四又多,人手又少,想快也快不起来。董廷武、肖月华、王清三人不得不亲自动手。 还有一半东西没有抬下山,马车已经装满了。董廷武大发雷霆,怒骂董四做事不利,为何这许多天还没有足够的马车。哪个匪帮里能养许多马车?再说谁知会有今日之事?董四敢怒不敢言,憋红了脸在心里嘟哝。 王清说当务之急只有去镇上抢劫马车。董廷武叹息一声:“恐怕来不及了。”肖月华道:“要做大事就得输得起。只要我们保住性命,就有东山再起之日。些许财物算得了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崽子从山下惊慌而来,气喘着说:“刘正卿就要到了。” 董廷武不再犹豫:“带不走的全给我烧了。老四,你留下,点火又迅速下山。”说罢,带着二十余匪徒赶着马车快速离去。 董四留下十几个人,放罢火正要下山,刘正卿的人马已经上来,将其团团围住。火势蔓延开来,人已无法靠近。眼见许多财物焚之一炬,刘正卿心疼得直跺脚,如同被人烧了他的财物一般,将火气都发在了董四等人身上:“一个不留!” “呯呯啪啪”一阵枪响,董四等人无一幸存。 董廷武带人窜至新口场,将马车与财物隐蔽附近山上,命王清带人看守,他与肖月华奔至舅父家,待董四等人返回,再做下一步打算。一连三日不见董四消息,断定凶多吉少了,决定不再等候,正要与肖月华返回山上,忽听山上一阵枪响,知道又出了事故,二人急忙前往救援。 行至半路,忽然枪声停了。董廷武心中“咯噔“一下,心说:若非赢了,就是彻底输了。忽见王清带着十几人惊惶而来,个个丢盔卸甲一般。 原来,他们的隐蔽地点被塞西县大队知晓,便派了两个中队前来突袭。土匪们本在逃窜之中,心里惊慌,又比不上县大队人多勇敢,已有几人被击毙。王清见抵挡不住,便弃了财物逃走,半路与董廷武相遇。 几个月来疯狂抢劫的财物,只几天就丢失一空,董廷武一阵晕眩,差点吐血。钱财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如今没了,岂不要从○开始?此时也顾不了许多,掉转马头,向梨树沟逃去。 梨树沟东南一座山上,是他的另一个秘密巢穴。 窜至山下,众人都有一种到了家的亲切之感,满心欢喜地走上山去。董廷武心想:在此暂住一些时日,待大家走出失败的噩梦,再鼓足士气,大肆劫掠一番,重新召集人马,积存实力,再去投靠妖族,另寻主子。 行至半山腰,仍不见了水的崽子。董廷武向王清看一眼。王清也正向他一眼瞥来:他们都感觉到了情况有些反常,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王清已悄悄拽出手枪。董廷武吩咐道:“弟兄们,加点小心,情况可能有变。”说着,也拽出手枪来。 肖月华看看老公,也把枪拽出来,子弹上膛,轻声道:“我们不能这样上山,目标大,万一有变,岂不要吃亏?” 董廷武感觉有理,一挥手:“散开了,小心!” 渐至山头,仍无任何异常,原来搭建的房屋却不见了。王清道:“山上的人可能邮了(逃了)。” 肖月华从一旁迂回至山上,看了看,朝山下喊道:“快上来吧。” 董廷武见无危险,快速抢到山上——原来搭建的房屋已被拆得七零八落,早已不见一人,囤积的财物,自是不知去向。 王清道:“肯定听说我们吃了败仗,将财物分了,都邮了。” “娘的,有朝一日被我遇见了,非把他们看天了不可。”董廷武恨恨地道,然后将崽子们带入梨树沟,住进一户有钱人家中。这家姓马,当家的年近六旬,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一起过活,总共十二口人。有百多亩地,二百多牲畜;农闲时节,儿子和姑爷还出去做些生意,是以日子比别人家要富裕得多。 这家人虽说比较富有,但从不欺压他人,谁家有什么为难之事,还能相帮一二,故而在这一带颇有威望。董廷武明人不做暗事,带人闯进来,直接报了匪号。马老头儿一听,心里往外打了一个激凌,哪里还敢怠慢?急忙让人杀猪宰羊,为“塞北大局”接风。 儿子姑爷都在家,一起忙乎,不一时十几道菜做得,都在上房内摆上了,马老头儿亲自过来倒酒。三杯白酒落肚,董廷武忽然发现,这家的小儿子和姑爷已半天未曾露面,便道:“老爷子,让儿子姑爷都过来坐吧。” 马老头儿吱吾了一下,只好让大儿子过来作陪,仍不见小儿子和姑爷。董廷武顿起疑心,偷偷向肖月华一使眼色。肖月华悄悄点头,放下饭碗走出门去。 王清假装不知。其实他心里已经清楚,董廷武对这家人产生了怀疑,肖月华出去了水了。众人仍在屋内大吃大喝,肖月华忽然神色慌张地冲进来:“起烟了(兵来了)!我们被他们掏灰扒拉火(检举揭发)了。” 董廷武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马老头儿,“啪”一声把枪摔在饭桌上,震得桌子乱颤,菜汤都溢了出来。马老头儿和大儿子已吓得额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