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葬?我是专业的!
“长路漫漫任我闯,带一身胆色和热肠……” “嗷咦嗷咦嗷!” “找我自我和真情,停步处便是家乡……” “嗷咦嗷咦嗷!” 陈胜扯着沙哑的嗓子,和老马一唱一和,欢快异常。 他知道典当铺老板和光头铁匠八成会被当做替罪羊,被砍了脑袋。 但这又如何呢,世道就是如此。 你坑我,就别怪我算计你。 他早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 那典当铺老板还经营着高利贷,九出十三归,利滚利逼着人卖田卖房,卖儿卖女,然后再凭着典当压价,赚得一手黑心钱。 光头铁匠平日打铁缺斤短两,滥竽充数,在酒肆喝酒时,曾吐露自己落过草,杀过人,拿人心下过酒。 这两个人,陈胜栽赃得毫无心理压力。 “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陈胜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准备再高歌一曲,看看能不能把狼引来,给自己添点肉食,硬邦邦的炊饼着实不好吃。 “投入命运汹汹火……” “呜呜呜,我的儿啊,你怎么能先走到为父前面啊,我的儿啊!” 陈胜止住了歌喉,抓住从天空飘洒下来的纸钱,表情一喜。 晚饭有着落了。 连忙从老马背上拿下二胡,寻着哭声赶去。 纸钱开路贿小鬼,送葬打幡引魂归。 大户人家才这么讲究。 寻常人家要死人,草席一裹,乱葬岗一埋就完事儿,没那个闲钱搞仪式感。 白发老人正扶着棺材哭得死去活来。 想他钱开有良田千亩,豪宅几栋,妻妾成群,已然人生赢家,美中不足的便是人丁不兴,老来得一子,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出什么闪失。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悲欢离合。 许是钱开太宠儿子,导致其子荒淫无度,年纪轻轻便已是花丛老手,早已掏空了身体,为了尽兴服猛药,竟死在女人肚皮上。 这死法要传出去,定是贻笑大方,于是便对外宣称是感染风寒而死。 钱开拍着棺材,是又悲又怨。 你个小崽子,夜夜笙歌,却没能给钱家留个香火,老夫已年过花甲,有心无力,后继无人呐! 咦嗯,咦嗯嗯,咦嗯…… 就在这时,二胡悲音随着冬日的寒风传来。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钱开忍不住掩面痛哭。 “我的儿呀,你怎忍心让老父白发送黑发人呐,唔唔唔……” “老爷,您节哀顺变,身体最重要,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第七位小妾趁机上前搀扶住钱开,浸过辣椒水的手帕往眼睛上一擦,瞬间留下两行名叫“鳄鱼”的眼泪。 其余小妾看得咬牙切齿。 老爷的正妻已死,大家都想着上位,继承家产,没想到被七号捷足先登了。 “滚!” 钱开一把推开小妾,悲怒道:“是那个拉得小曲儿,给老爷我站出来!” 陈胜:…… 本来想展现我高超的二胡技术,混口席吃,现在看来好像搞砸了。 不对,没毛病啊,我的二泉映月的确演奏得让人潸然泪下了啊! “老爷,就是他,他拉的二胡小曲儿!” 家丁手指着还在纠结到底搞没搞砸的陈胜。 “你这乐师,谁叫你乱拉曲儿的!” 钱开质问道:“是在笑我儿英年早逝吗!”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我拉个潇洒走一回?” 陈胜挠了挠头道。 潇洒走一回不喜欢,他还有世上只有妈妈好,总有一款合人口味的。 跟着老人走南闯北近十年,帮人丧葬拉曲不下千次,陈胜敢拍着胸脯保证,他是专业的! “滚滚滚!” 钱开咆哮道。 还潇洒走一回,死在女人肚皮上是潇洒吗? 得,看来这席是吃不上了。 陈胜只能无奈牵着老马离开。 天色渐晚,他闻着炊烟味,来到一个村庄。 “有人吗,在下乃是一走街卖唱行脚之人,天色渐晚,想借宿一晚,不知主人家可行个方便?” 陈胜敲打着门扉。 他能听到里面有柴火在燃烧,还有呼吸声,明显是有人的。 但该有的问候还是要说的。 农妇将柴火塞进炉灶中,起身上前透着门洞打量陈胜,发现是个瞎眼少年后,便将门打开。 “且把骡子拴在门前立柱上,进屋暖和暖和吧。” “多谢姐姐。” 陈胜点头致谢,将老马绑在柱子上便摸索着进屋,随后将门合上。 “你这孩子嘴倒是挺甜,我都是为娘的人了。” 农妇摇头苦笑,旋即问道:“腊月寒冬,你怎得一个人乱跑,你家大人呢?” “家里人全死了。” 陈胜指着眼眉上的刀疤,咧嘴一笑。 农妇为之一愣,大概脑补出了一段剧情,长叹道:“唉,这世道……” “娘,晚饭煮了吗?妞妞饿~” 帘子隔开的里屋走出一个头扎两角辫的小女孩,滋溜滋溜着鼻涕,可怜兮兮道。 “煮好了,煮好了。” 农妇望着女儿,不知想起什么,鼻头一酸,两行泪差点落下,只是因陈胜在场,才强忍住没有哭出声,去灶台盛饭。 不多时,一个老旧带着裂痕的碗放在陈胜面前。 “家里只有这些吃食,还请客人见谅。” 农妇惭愧道。 妞妞看着自己碗里的饭,都快哭出声来,为什么比昨天的还要稀了呢? “姐姐说笑了,与我而言有口热饭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陈胜笑道。 从农妇一掀开锅盖,他就知道里面煮的什么菜。 就是平头老百姓常吃的野菜粥。 冬日里难见新鲜蔬菜,都是腌制的酱菜。 就这酱菜,也不是一般家庭吃得起的,腌菜用的酱和盐可都是钱。 所以穷苦人家会在夏天进山采野菜,用重物挤压,榨出水分,然后曝晒成干,等冬天来时,混着米一块儿煮吃,还能省点粮食。 只是这野菜味道嘛……多少有点苦涩。 陈胜手里这一碗野菜粥的气味就充满了苦涩,说明这户人家余粮已经不多,甚至告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