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自上次离开孙氏,粗粗一算,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再见到孙营,明显能感觉到,孙营不仅是修为精进了,而且处事也更沉稳。 孙营带着沈和在孙氏祖地走动,这里居住着许多孙氏族人,其中既有修士也有凡人,但二者相处的极为自然。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朝向翠玉河,站在石道边缘望去。 正好看见远处的余晖,如同金色的薄纱披散下来,是朦胧梦幻般的美丽。 “沈兄如今的修为,已领先于我了。实在令人佩服。”孙营笑着开口,语气中颇有些感慨。 沈和以余光看去,却发现孙营并无嫉妒之色,反而脸上显露出疲态。 “侥幸而已,孙兄根基牢固,修为自当稳扎稳打的精进。”沈和客套两句,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本想询问一下孙红云和孙九仞,但此时也没有再开口。 孙营倒显得颇为豁达,自顾自地笑道:“九仞大哥和红云姐都在闭关,为筑基而准备,说不定哪日我孙氏又能多出两位筑基期修士,到时我孙氏又能更加强盛了。” “沈兄,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孙营虽然说着高兴的事,但其情绪和语气都有些异样,沈和微微皱眉,却并未从孙营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突破筑基也不是一朝一日之功,两位道友如能成功自然是好事。” 沈和只能含糊其辞,他看不出孙营说这些话的目的,更不知孙营遭遇了什么。 似乎看出沈和的小心谨慎,孙营看向沈和,笑着道:“沈兄,在天福城我看你是性情中人,怎么现在这般谨小慎微。” 似乎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冒失,孙营突然叹气,“沈兄不要见怪,在孙氏里有些话我不敢说,也只有在沈兄面前我才敢吐露一些。” “孙氏不是曾经的那个孙氏了。如果有一天,孙九仞和孙红云成了敌对的两方,沈兄,你说我该站在哪一边?” 孙营说出的这番话令沈和眼中露出惊色,他也没有掩饰,直接问道:“孙兄,这若是真的可不止牵扯到一两个人。” 沈和此时想到的是烈焰宗的事,烈焰宗在与其他几大宗接触,而现在孙氏,似乎也有分离的征兆。 这些其实都针对的天衍宗,沈和将二者结合起来,得到了其本质的联系,但这些事太大,烈焰宗之事他也并未说出去。 但此时孙营告知他的这番话,意图也很明显,想借他的口将这件事传回天衍宗,但沈和想的是,孙谦是否知道此事。 “孙师叔是孙氏的四族老,这些事应该不会发生。”沈和此话既是试探,也是为了确定,孙谦应该是前不久成了第四位族老,毕竟上回沈和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回事。 孙营直接道:“四族老阻止不了这件事,这是老祖宗的决定。甚至我怀疑,天衍宗也知道,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没有人阻止?” 孙营语气复杂,而且眼中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但沈和却沉默下来。 这时候沈和也意识到,自己还是太看轻了天衍宗这等大宗门的能力,无论烈焰宗还是孙氏,或是其余势力,一旦有些动作,想完全瞒过天衍宗应该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出面,说明要么是天衍宗内部有人里应外合,要么这是被默许的,至于默许的目的是什么,沈和猜不出来,毕竟他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天衍宗更没有了解过下面的这些势力。 但沈和清楚的是,上面的那些人如果想完成某些目的,那么下面发生的动乱或是死伤,都是值得的,都是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 “孙兄,凡事都比不过自己的性命,活着就是最重要的。”沈和只能如此说道,无论如何,只有活下来,才能看清真相。 孙营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沈和叹了口气,他在想如果是自己面对这种局面又能如何呢?当被裹挟在远超自己能力之外的大势之中,似乎只有听天由命了,或者是尽力挣扎。 夕阳也完全落下去了,天地暗沉下去,沈和仍在上回的那座老宅中休息。 次日,孙谦来找沈和,让他在孙氏再等十多天,拿到紫煞灵果后返回天衍宗。 而孙谦没有交代自己的去向,只是说族中有要事,需要外出一段时间,但临行前,他嘱托沈和,回宗后将他外出的消息传到真武峰去。 沈和自身应承下来,同时也明白孙谦这个举动是为自己加了一层保险,但孙谦不告知具体的去向,又存了保密的想法,这二者有些矛盾。 但沈和也能理解,从这里也能看出,孙谦对于孙氏现在的处境也极为矛盾,但这些事也不是沈和能操心的。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沈和就在孙氏祖地修行,正好借这个时间巩固自己的修为。 沈和在这个时间里,成功炼化了一道水煞之气,使得法力更精进了几分。 约莫二十天后,孙营和一位炼气圆满的孙氏修士一起到来,沈和从孙营手中接过两个玉盒。 “这里是两颗紫煞灵果,还请沈兄保管好。”孙营郑重的将东西交给沈和。 沈和心中也难免激动,接过玉盒后,虽然并未打开,但已能感知到里面浓郁的活力和灵性。 直接将玉盒收进储物袋内,沈和向孙营道谢,“多谢孙兄。” 孙营却意有所指般说道:“沈兄早日动身回宗吧,不要耽误了修炼。” 沈和看向孙营,发现他神情苦涩,而站在他身后的那名炼气圆满修士却面无表情,显得冷漠无情。 沈和心中暗叹,他只能拱手道:“孙兄他日若有时间,天衍宗白云峰上,沈某恭候。” “我送送沈兄。”孙营眼中露出一丝苦涩,但仍是笑道。 沈和与孙营沿着青石道向下走去,那名炼气圆满修士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孙兄可有什么是沈某能帮得上忙的?”沈和轻声问道。 这话自然不是客套,若是力所能及之事,沈和自当去尽力而为。 孙营沉默不语,直到两人已走到岸边的牌楼时,孙营才缓缓开口,“翠阳城里有个人在等我,但我已许久没离开祖地了,劳烦沈兄替我将此物带去。” “要带什么话吗?”沈和接过孙营递过来的东西,是一支玉簪,颇为精致,造型也很别致,似乎是一条飞鱼。 孙营欲言又止,最终笑着摇头,“不了。沈兄一路顺风。” 岸边一只小舟停靠着,上面正是福伯,而此时福伯看起来也苍老许多,福伯本就是凡人,年岁已高,一年比一年苍老,但现在看来,健壮的身体也佝偻了许多。 沈和拱手向孙营拜别,站在小舟上,福伯苍老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走喽!” 小舟仍如当初那般迅疾,在翠玉河上飞快划过。 沈和在舟首不多时已看不见牌楼了,他望向福伯,“福伯,又劳烦你了。” 福伯笑着摇船,“不劳烦,高兴,高兴啊......” 似乎许久没有这般畅快的划船而行了。 岸边牌楼上,孙营面无表情的看向身后那人,冷笑了一声。 转身沿着青石道向祖祠方向而去,与此同时,孙氏祖地中各处修士的身影纷纷闪动。 翠玉河依然平静,静静的流淌,见证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