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花臣吃完了阳春面之后,扔下一锭银子便起身离开了。他刚刚感觉到了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虽然有些警惕,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身为捉刀人,经历过太多的捉对厮杀了,不仅警惕,更能明显的感知到别人的是否居心不良。而刚刚那个学院的书生,并没对自己有杀意,所以花臣并不在意。 出了驿站,花臣来到马厩里。此刻马厩里只有他的马,马背上有一个麻布口袋,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还是活的在哪儿挣扎着。可是花臣是用绳子将麻袋捆在马背上的,任那东西怎么挣扎都没用。 花臣走到马儿旁边,伸出手抚慰着马儿,而这马儿也是顺从的低着头任花臣抚摸自己。随后花臣走到麻袋边上,用手拍了拍麻袋,口中说道:“兄弟,想不想出来透口气喝口水?” 麻袋里的人似乎是被塞住了嘴,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看样子是想出来。可是你不老实啊,我也不想提着你的人头去换酒钱,毕竟死人没有活人值钱。” 花臣一边解开马缰,一边说道。 他是一名捉刀人,江湖上神秘而久远的门派传人,捉刀人的传承不比其他门派,捉刀人最擅长捉对厮杀,以弱胜强。 这和捉刀人的门派由来也有关系,毕竟捉刀人一直是专门替朝廷处理侠以武犯禁的那些江湖客,揭榜捉刀。 只是后来王朝更替,如今的梁策王朝自己豢养了不少的高手,对于捉刀人的需要也不是以前了。可还是还有会有一些王朝豢养的鹰犬解决不了的人,所以捉刀人才会传承下来,也有了现在的花臣。 牵着马,花臣离开了驿站,向着微生景清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马背上的人还在挣扎着,时不时还发出细微的声响。 花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里面的人放了出来,用缰绳捆住双手,让那人坐在马背上。而花臣也是将刀横放在肩膀上,双手搭在刀上,悠然的走在前面,马儿就在后面缓缓的跟着。 “花臣,你能拿我换多少钱?我翻倍给你,你放了我行吗?” 马背上的人看着走在前面的花臣,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十两黄金,也不多。” 花臣在路边随手一抓,扯出一根马尾巴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的说道。 “我给你二十两黄金,你放我走,三十两也行!” 那人一听只有十两黄金,顿时大喜。只是十两黄金的话,他有把握用两倍甚至更多的黄金买自己的命。 “你要想吃肉喝酒我都可以谈,唯独放你走这件事就别想了。” 花臣回头看了这人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只不过花臣脸上笑着,但是眼神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三十两不够五十两总可以了吧?” 马背上的人皱着眉头继续出价。在他眼里的花臣,不过是为了钱才会抓捕自己的贪财之辈而已。所以他觉得能够用钱买下自己的命,而花臣之所以会拒绝,也只是因为他给的钱不够而已。 花臣听到这人的话,也没想继续说下去,只是呵呵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而马背上的人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多少钱才能买下我的命?开个价?” 花臣搭在刀柄上的手忽然一动,直刀出鞘的瞬间,花臣猛地后撤一步,寒光一闪,刀尖已经架在了这人的喉咙上。花臣冷冷的说道:“你以为钱能够买命?那你能不能用钱买活你手底下死去的那些普通人?” “你都说了是普通人,我杀了就杀了,你没杀过人?”马背上的人看着花臣的双眼,丝毫不害怕架在自己喉咙上的直刀,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好一个杀了就杀了!若不是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江湖武夫,我怎么会成为一个捉刀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失去家人!失去师父!” 说这些话的时候,花臣双眼已经通红,手中一动,直刀轻轻一晃,随后就见那人手腕上的手筋便已经被挑断! 那人口中发出一声痛呼,用恶毒的话语咒骂着花臣。 而花臣依旧红着眼,随着他的手腕翻飞,那人双手双脚的筋皆被挑断。做完这些,花臣才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人哀嚎不止,但是花臣并不同情。因为在花臣眼里,这些人都该死。若不是悬赏单上指明了要活的,他不介意提着人头去换钱。 花臣为什么会这么恨这些草菅人命的江湖武夫? 因为若不是这些武乱禁的武夫,他的父母都不会死。自己也不会遇见师父成为捉刀人,而自己的师父也不会因为揭榜杀了一个门派的弟子而被围杀至死! 而这一切的死因,只不过是十六年前,一个江湖武夫看上了自己家里的钱财而已。 就是因为钱财,那人灭了花臣一家。上至古稀的老人,下到家里养的狗子,无一幸免。要不是花臣师父出现的及时,他也早就死了。 花臣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里,那个男人潜入自己的家强取豪夺,然后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想要图谋不轨。 自己父亲要去阻拦那人,却被那人一刀砍掉头颅。母亲抱着自己祈求着那人放过他们母子,可那个人却是不为所动的提着刀,浑身是血的一步步逼近自己和母亲。 最后母亲为了保护年幼的花臣,倒在了血泊中。 花臣还记得当时的那种恐惧和无助,要不是自己的师父出现的及时,花臣早就成了那个江湖武夫的刀下亡魂了。 后来自己得救了,可他却永远的失去了父母。他恨过自己的师父,他也曾经质问过自己的师父为什么不早来一点,只要早那么一点,自己就不会失去父母了啊。 而他的师父只是沉默着看着自己,许久之后也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后来花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怨恨着自己的这个师父,可是师父带着他,给他吃穿。最后还收了花臣,传授武学。 他还自己拜师的那天,师父说如果花臣恨他的话,那就学武,学成之后亲手杀了他。 从哪之后花臣便拼命练武,师父说他天赋不够,那花臣就一刻不停的练,不停的挥刀,直到手臂再也举不起刀。 就这样花臣渐渐长大,他也明白,自己该恨的是哪些草菅人命的江湖武夫,而不是自己的师父。花臣想过给自己的师父道歉,可是花臣开不了口,总想着再等等,等他找个合适的机会。 可谁也没想到,十六岁那一年,师父因为揭榜杀了一个门派弟子,最后竟然惹出了知天命的高手追杀。师父虽然逃脱了,但是却已经活不成了。 等师父回到家见到花臣之后,才死在花臣的怀里。而花臣至始至终都没能对师父说出那一句对不起。 “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还活着,那么捉刀人就永远是你们这些以武犯禁之人的噩梦。” 丢下这么一句话,花臣便再也没有看马背上的人一眼。转身走在前面,只是手却不知不觉的解下了腰上的酒囊,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景清,等到了长安家,我给你把把关!”马车上玉云见大大咧咧的说道,自从上次陈长安邀请微生景清去陈家,微生景清答应了过后,玉云见这几天逮着机会就说这事儿。这让微生景清这几天都是面红耳赤的,好几次他都想动手将玉云见一巴掌拍下去,只是忍了又忍。 可这次他是在忍不住了,直接抬脚就将玉云见踹出了车厢。 “景清对不起!景清我错了!” 被一脚踹出车厢的玉云见又伸进来一直脑袋,一脸谄媚的笑容。 微生景清正要抬脚再给玉云见一下,而玉云见却早就将头缩回去了,乖乖的呆在马车外半天不敢露头。 “行了行了。景清别气了,云见就这个德行,习惯了就好了。” 文易宁在一边劝慰道,经过上次一战,再加上这几天的接触,几人之间也逐渐不再客套,称呼也从刻板变成随意。 “师兄,我看啊,找个机会和云见切磋一下,指点指点他也好。” 陈长安在一边贱兮兮的出谋划策,而微生景清听到陈长安的话之后,眼睛一亮,也不再生气了,心底暗自盘算着陈长安提供说的办法的可行性。 “长安!你不讲武德!” 在外面一直偷听的玉云见听到陈长安又在给微生景清出馊主意,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一路上他可没少因为这些馊主意,而遭受折磨。 “什么叫不讲武德?我这是为了你好,要知道学院里多少人求着师兄指点都没机会呢!” 陈长安听到玉云见说自己不讲武德也是不乐意的,撸起袖子掀开车帘就准备和玉云见好好理论理论。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就是不讲武德!” 然而玉云见压根不想和陈长安好好说话,看见陈长安掀开车帘嘴里念叨不停。双手捂住耳朵,在哪儿碎碎念念。 “你找打!” 陈长安见到玉云见这样子,扬手就准备打玉云见。然而玉云见只是稍微一用力,整个人便轻轻飞出去,最后落在马背上,回头冲着陈长安做了个鬼脸,随后双腿一用力便骑着马向前跑去。 “师兄,你看看他!” 陈长安见玉云见溜得这么快,也只能委屈的将目光投向微生景清。 “哈哈哈哈,长安,你跟他置什么气。与其置气,倒不如让景清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文易宁笑着拍了拍陈长安的肩膀说道。 “行了,不管他,我找个时候间指点指点你们,接机收拾他一下就行了。长安你快去驾车,追上云见,别让他跑远了,他还在被追杀呢。” 微生景清也是安慰了陈长安两句,随后就让陈长安去驾车追上玉云见。陈长安听自己师兄都这么说了,也只能老老实实走出车厢驾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