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仙灵飞舟上,越过村庄,飞过农田,掠过树梢,顺着玉泉河逆流而上。 河水潺潺,荡漾着波光粼粼,两岸轻风拂过,大杨树哗哗作响。 河水清澈见底,映出仙灵飞舟的倒影。 沿河两岸垂钓的渔人众多,大家都抬起头,冲着凌空飞过的仙灵舟打起了招呼。 如今有了全民普济金,所有人的基本生活都有了保障,也没有了房贷的咄咄逼人,人们的生活轻松了许多。 很多人干脆就不工作了,每天在家里钓钓鱼,随便干点杂活,一年的开销就有了。 想多赚些钱的人,还会再谋取一份正式工作,但乾阳国“干一休二”的制度,也让大家有了充裕的时间享受生活。 旅游、赶海、钓鱼成了乾阳国最受欢迎的几项运动,其中尤以钓鱼为最。 一瓶水,一包烟,一个板凳坐一天,有些平时极其没有耐心的人,也能坐在河边一守几个小时,足见这项运动有多么吸引人。 仙灵舟从玉泉河上飞过,很快就进入了青牛山深处。 青松成林,碧树繁花,山间小溪流淌不止,一块又一块梯田坐落在土坡上,一个个农家小院散落在山林间。 据说在以前,乾阳国实行“城市化”,将民众都赶到城市中居住。 后来发现这种居住方式完全违背了“人性”,一座不足百平的小房子里,分出了客厅卧室和厨房,每天上班买菜都要上下楼,十分的不方便。 在有些没有电梯的老旧小区,七八十岁的老人每天也要爬楼梯,有的老人实在是爬不动,每天只能坐在窗口看看下面的风景,哪里有农村老头坐在村口老树下晒太阳来的舒服。 还有孩子,孩子的天性都是喜爱大自然的,然而在城市之中,他们每天面对的是水泥地和石板墙,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哪里有山野田园的清新自然啊。 自从乾元改制以后,乾阳国的城市化率已经从30%降到了10%,90%的人口都居住在乡镇和县城周围,有自己的独家小院。 只有那些需要在城市中工作的人,才会选择在大城市居住。 毕竟有了全民普济金以及全民均等的教育、医疗保障,在乡村可以领到和城市同等金额的全民普济金,享受同等标准的教育、医疗保障,人们完全没有了往大城市扎堆的必要。 况且也不用担心土地问题,仙宗规定的标准宅基地面积是一亩,也就是666平方米。 按照乾阳国十几亿人口计算,大概是四五亿户,按照一户一宅的原则,需要四五亿块宅基地,也就是四五亿亩,约等于25万平方公里。 乾阳国面积广大,足足有1000万平方公里,这25万平方公里只占国土总面积的2.5%。 况且这一亩地的宅院也并非全是建筑,里面会种树养花种菜,还有鸡鸭鹅等家禽,实际上属于自然生态的一部分。 而且这些住宅多数建在山坡上,既能利水通风,又不占用平原耕地,并不会对粮食安全造成影响。 此时青山绿水之间,三五成群的农家院落甚是干净整洁,由于各种农业机械的普及,农人们的劳作时间大幅缩短,有了更多的时间去休闲娱乐,聊天、下棋、钓鱼。 几人坐在仙灵飞舟上,沿着山体向上飞去,惊起一大群野鸡和斑鸠,山风拂面而来,混杂着松针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青牛山南北约三百里,东西约五百里,横亘在宛州与洛京之间,平均海拔并不算高,但风景秀丽,物产丰饶,灵气充裕,因而备受修士们喜爱。 有许多“苦修士”在青牛山中开辟洞府,过着与世隔绝的独居生活。 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洞窟,都是苦修士居住的地方。 过了青牛山,就进入“河洛平原”,这里水系纵横,土地肥沃,人杰地灵,居天下之中,乾元改革后朝廷迁都于此。 在“河洛平原”上又飞行了近一个小时,越过宽阔的洛水,终于远远看到了玄武道院的校园。 玄武道院并没有建在洛京城中,这是乾元改革后仙宗的规定,所有的大学都建在远离城市的地方。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城市的喧嚣对学习产生干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官府对学校的干涉。 在以前的时代,朝廷往往把权力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合在一处,目的是加强对所有事情的掌控。 因为权力总是这样的,渴望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像父母渴望安排孩子的一切,而不管自己的看法对不对,安排是否合理。 金钱也是一样的。 曾有一位经济学家这样描述金钱,他说所有商人都会成为金钱的奴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顺服金钱的意图,而金钱的本性就是不断地增殖自身,因此商人的目标就是不择手段的赚更多钱。 他的话没错,金钱确实是这样的,但他少说了另一半,权力也是一样的。 政客都会成为权力的奴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顺服权力的意图,而权力的本性就是不断扩大自身,因而政客的目的就是不择手段的夺取更多权力。 用“金豆居士”的话讲,史书浩如烟海,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 “争当皇帝!” 然而很遗憾的是,这位经济学家只指出了金钱的弊端,却有意或无意的忽略了权力的弊端,只告诉人们要约束金钱,却只字不提约束权力,因而带来了不小的问题和麻烦。 仙宗在乾元改革后,着重加强了对权力的监督,而且明确表示对权力最好的监督就是放弃权力,凡是不需要朝廷管的,统统不让朝廷插手,只有那些万不得已必须要朝廷负责的事,才交给朝廷去负责。 这样整个权力就开始下放,将归属于民众的权力交还给民众,将归属于地方的权力下放到地方。 这样从朝廷整体而言,权力较之前大为减少,从朝廷内部而言,朝堂的很多权力下放到了州县,就如同上古时期的“分封制”一般,权力被下放到了各个诸侯。 如此一来将权力分散,便有效避免了“专制”的产生。 在权力分散之后,那些依附于权力围绕于权力的东西自然也就消失了。 洛京城中既没有各个州县的“哨探所”,也不再是富商大贾云集争抢政策红利的地方。 企业、大学全都搬了出去分散开来,城市不再拥堵,文化也因此而兴盛起来,连科技创新也变多了。 后来仙宗总结了其中的经验,认为权力和经济、文化、科技遵循截然相反的发展原则。 权力的核心要义是不断扩大自身的权力,追求极致的掌控,唯我独尊,不允许质疑,渴望高度稳定,最好是一万年都不变。 而经济、文化和科技,所需要的是自由,是质疑,是发展,是推陈出新,推翻旧东西,建立新东西,是不断的与时俱进,锐意进取。 当年商部族的首领,商王朝的开国之君商汤,在澡盆上刻下这样一句话。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激励自己弃旧图新,带领商王朝不断前进。 将权力中心与商业中心、文化中心、科技中心放在一个地方,最终会让商业失去繁荣,文化失去活力,科技失去创新。 离权力中心越远的地方,往往经济越繁荣,文化越兴盛,科技越先进。 因而还是分开的好。 所以玄武道院便没有建在洛京城内,而是建在了城外,远离朝堂的地方。 几人很快便到了玄武道院的山门前,四面八方也有不少像他们一样御器飞来的学生,大家在空中互致问候,然后缓缓落了下去。 玄武道院依山而建,整体布局成阶梯状,在中央大道两旁对称分布着教室、宿舍和食堂,以及图书馆、实验室、法术场等,都是清一色的白墙青瓦,非常整齐。 放眼望去,整座学校气势恢宏,亭台阁楼错落有致,花草巨树点缀其间,宛如一所大花园一般。 乾阳国如今的建筑风格讲求亲近自然,除了必须要硬化的道路外,其他地方都是绿植区,种满了花草树木,亲近自然使人心情愉悦。 一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男同学,因为进入大学阶段以后,乾阳国实行男女分校,玄武道院的女子校区与男生校区相隔五里地,在另一座土丘上。 之所以要实行男女分校,是汲取了先前时代的教训。 在那个时候,大学是男女合校的,导致学生们一天到晚都在忙着谈恋爱,大学里处处都是情侣,根本就无心学习。 在实行男女分校以后,大学的整体毕业成绩直接翻了一倍,科研成果也增加许多,大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习上。 毕竟上大学的目的是为了学习知识,培养精英人才,谈恋爱是不需要学问的。 云天和召楚、莫闻、余中来到报名处报了到,负责人为他们分配了宿舍,发放了学生卡,五大道院不仅不收取任何学杂费,而且给每位学生每月10000铜币的生活补助。 这10000铜币会直接打到每个学生的“储蓄卡”中,完全归学生自由支配。 三十六学宫的学生,每月会得到5000铜币的生活补助,也是直接打到“储蓄卡”中自由支配。 七十二所国立大学的学生,每月生活补助和学宫一样,也是5000铜币。 其他所有州立大学,每月的生活补助只有3000铜币,比道院和学宫低了许多。 乾阳国的高等教育体系分为三级,甲乙丙三等。 五大道院便是甲等,由仙宗直属,所有经费都由仙宗直接拨付,学习内容以玄学为主,哲学和科学为辅,毕业的学生多数会成为各个学校的老师,有的会进入仙宗三大殿,也有少数选择成为散修。 三十六学宫属于乙等,由仙宗间接管理,一部分经费由仙宗拨付,另一部分经费由学宫自筹,一般都是拉赞助的方式来筹集资金。 比如某位富豪家的公子或小姐,成绩中等,够不上学宫的标准,那么只要向学宫捐款3000万铜元,便能够进入学宫学习,这种叫做“赞助生”。 仙宗的考虑是这些人虽然学习不行,但毕竟将来要继承家族商业,也是有一定实力和影响力的人,他们需要学宫的名气来为自己镀金,结识仙宗的精英,而仙宗的精英们,将来也是免不了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所以大家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这种事情,拦是拦不住的,与其让他们想其他办法破坏规矩混进来,不如光明正大的收钱了事。 仙宗将这些“赞助金”用在那些学习好的同学身上,倒也两全其美。 七十二所国力立大学也是乙等,归属于乾阳国的朝廷,经费由朝廷直接拨付,学习内容以科学为主,玄学和哲学为辅,毕业的学生多数会进入官僚体系任职。 之所以要把仙宗体系和朝廷体系割裂开来,就是因为仙宗意识到自身的力量过于强大,一旦由得道真人、元婴上人们直接掌控朝纲,以他们睥睨众生的实力,如果要奴役民众,那么民众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后果实在不可想象。 为此,才专门定下了仙宗不干涉政务的规矩,也算是对仙宗权力的一种削弱。 州立大学属于丙等,由各州郡自行筹办,所以经费自然要少一些,每月只给学生发放3000元的生活补助。 乾阳国高中升大学的升学率是三进一,也就是三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能考进大学。 毕竟大学作为高等学府,秉持的是精英教育的理念,一个人如果连前三分之一都进不了,说明他本身不具备学习和研究的天赋,自然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应当早些步入社会,去发挥自身的其他特长。 道院的宿舍全都是单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有阳台,里面一应桌椅都是全新的。 据说州立大学的条件比较差,一般都是两人住一间屋子,要共用一个卫生间。 云天和召楚、莫闻、余中四个人,要了四间挨着的寝室。 云天只是进屋扫了一眼就出来了,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常住,因为他以后还要到天元星去,一呆就是好几个月,住在这里不太方便。 跟召楚他们交代了几句,云天就独自出了道院,放出仙灵飞舟进了洛京城。 他来到“国立储蓄所”的一处门店,准备开设一个户头,毕竟他身上还带有数千两黄金和数百块灵石,沉甸甸的,需要存起来一部分。 一位年轻的女柜员接待了他。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存黄金和灵石。” “您要存多少?” “存一千两黄金和二百块三阶灵石。” 柜员在验看了黄金和灵石之后,递过来一张表。 “您好,按照仙宗的指导价,这些黄金和灵石价值三千万铜元,按照规定,我们每年抽取千分之一的保管费,也就是三万铜元,您在其他店面支取不需要支付额外费用。” “好的。” 云天填了表格递进去,开始按照柜员的要求采集指纹和虹膜信息。 在乾元改革之后,仙宗废止了银行,如今整个乾阳国只有一个国立的储蓄所,归属朝廷管理。 仙宗全面废止了利息,既禁止吃利息,也禁止付利息,也就是说“高利贷”被从根上废止了,不受法律保护。 民众存进“国立储蓄所”中的钱,储蓄所无权动用一分一厘,只能代为保管,而储户需要每年支付千分之一的管理费。 据说在之前某个时代,金融贷款之风盛行,几乎是人人皆有负债,而且借高利贷极其容易,只要轻轻一点就能放款,但是要去银行取钱却十分麻烦,不仅要提前预约还要限额。 这是因为银行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储户存进去的钱几乎全都被拿去放了高利贷,银行赚的盆满钵满,每年给储户发一点蝇头小利的利息,讨储户的欢心。 然而一旦这些贷款收不上来,银行就要破产清算,到那时储户损失的将是本金。 储户关心银行的利息,银行却盯着储户的本金。 这种买卖终究是不划算的。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而所谓适度举债能够促进个人发展,更是骗人的鬼话。 无非是放大了人心中的妄念罢了。 就好比一只狐狸每天蹲在山崖下,对着山崖上的小鸡高喊,飞吧!飞吧!不勇敢的尝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只鹰! 有些小鸡禁不住这样的吹捧,便勇敢的跳了下去,摔死在悬崖下,成了狐狸的美餐。 放贷者也是一样的,不停的鼓吹,贷款吧!贷款吧!不勇敢的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成功! 然而当人们真正试了之后才发现,一百个人中或许有一个人上岸,而剩下的九十九个人都淹死在海中,债务缠身,然后利滚利,不起眼的债务最终变成压垮脊梁的大山。 而那个最终上岸的人,即便不去借贷,其实也能成功,只不过稍微晚些罢了。 而剩下的九十九个人,其实都是被心怀叵测者鼓动了妄念,激发了非分之想,最终掉入债务陷阱之中。 由此可知,金融借贷带给民众的伤害,远大于它所带来的利益。 因此,仙宗直接从根源上废止了这一行为。 同时要求所有的生意必须钱货两清,现金结算,不允许欠款或垫资,使得企业也避开了债务陷阱。 否则的话,甲欠乙一千万,乙欠丙一千万,丙欠丁一千万,丁欠戊一千万,戊欠己一千万,己欠庚一千万,庚欠辛一千万,辛欠壬一千万,壬欠癸一千万。 其实总共只有一千万的欠款,但却牵扯出了一个亿的债务,债务转变为银行贷款,银行每年从这一个亿的贷款中获得的利息,远远超过一千万。 如果甲一开始直接现金付款,钱货两清,那么后面的欠款链条就不会产生,大家都不需要去银行借贷,那么所有人都不必再负债。 这个问题的根源在于甲方,也就是大宗工程和大宗贸易的发包方,他们明明有充裕的现金流,却偏偏要拖欠货款,刻意制造出这样的欠款链条,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负债前行,让银行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仙宗直接取缔了银行。 仙宗甚至要求雇佣者必须在工人的汗水被风吹干之前,支付当天的工资。 所以不论是企业职工的薪酬,还是苏浅雪家丫鬟的津贴,亦或是道院、学宫给学生的生活补助,都是按天发放的,每天下午五点半之前都必须到账。 仙宗之所以成为仙宗,就是因为他洞察了很多问题的根源,并直接将它们连根拔起,制定了真正有利于民的制度,这才使乾阳国从历史的漩涡、糟粕的泥潭、毫无意义的轮回中走了出来,进入了公平正义、人人平等、追求精神升华的修仙时代。 这便是仙宗存在的意义。 也是进入修仙时代的前提。 如果在这些问题解决之前就进入修仙时代,岂不是从泥坑跳入火坑?那时不光活着要被人压迫奴役,死了也要被收进“万魂幡”里永受折磨。 那就不是“修仙时代”,而是“修魔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