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门神图,黑神话
作为一名民俗学的研究生,崔仁义脑中有大量的门神画像。 不同门神画像,其寓意也大不一样。 早一些的,有神荼、郁垒,《山海经》中记载他们可以驱邪避凶。 熟悉一些的,还有钟馗。传闻面目可憎,以吃鬼闻名。 只是这两种门神画像或许对鬼怪有效,却不一定能够震慑水族。 或许秦叔宝和尉迟恭这两位门神对水妖无效,也是这个原因。 自己得找一个最合适的! 想到此处,他灵机一动,脑中浮现出一个典故来。 此时正是天宝十年,虽不知信徒门上的门神为何失效,但秦、尉迟二将被封为门神却是事实。 证明他们确有震慑那条泾河龙王怨魂的事迹! 即如此,可否将那梦中斩了泾河龙王的魏征画为门神,吓那些水族个胆战心惊? 正好,前世他也见过魏征的文官门神画像,此刻复原起来,应当是不难! 可随即又转念一想,文官画像不妥……少了那股子凶狠的气息! 自己要做就做个大的! 想到便做,崔仁义按照脑中法门,调动起香火之气,开始在庙内红帐上作画。 红帐上香灰弥漫,一条细细金线凭空飞舞,只消片刻,便勾勒出粗略模样。 而崔仁义也尴尬的发现,3缕香火气已消耗殆尽,无法再进一步的填充细节。 最后的成品,仅仅只是一副香灰金线勾勒出大致模样的门神画像。 虽然如此,画像之上的魏征却仍旧威武霸气,端得有几分神异! 只见这画中魏征一脚踏地,一脚踩着泾河龙王的龙脖,龙躯蜿蜒漂浮在其身体周遭,却半分不能靠近。而双手,则是持着斩首大刀高高举起,衣角因夸张的动作而飘飞。 冲击力十足! 若还有香火,崔仁义还想再将其五官勾勒出来,再能点上眼睛,恐怕还能增添几分气势! 只叫那水中妖精肝胆俱裂! 而他的脑海中也隐约响起模糊的声音—— ‘得之香火,再除水妖,实属快哉!’ 【‘魏征斩龙图’已成!消耗3缕香火气!】 【借魏征斩龙王事迹,以3缕香火气勾连,得其一缕神魂,可震慑水族!】 【有道是: 前朝谏臣斩龙王,海湖底下威名赫! 今朝妖魔又横行,笑把谏臣祭江河! 青草坟前空余恨,忠魂头上过百舸! 恨意悠悠怒滔滔,只求除妖清君侧!】 脑中诗歌一显,崔仁义暗自思忖。 这诗第一句当是说的魏征斩龙王。 可这后面三句,却越看越不对劲。 简直就像是再说魏征死后被水族报复一样! 可当真是如此? 那天上神仙不管?人间王朝不怨? 又联想到自己目前这处境,想到县城中献祭儿童之事。 崔仁义又觉得并非不可能! “看来这唐朝,非是我想象中那个《西游记》中的唐朝,更像是黑神话那般,神佛妖魔颠倒众生的世界!” 摇摇头,他定下心来。 这魏征背后的故事离他太远,眼下,还是先解决了那小女娃娃的危机才对! …… 后半夜,万籁俱寂,乌云散去,明月高悬。 阿奴在阿娘阿耶中间沉沉睡去,一双小手紧紧抓住他们的衣服。 梦中,灰白之气缭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双脚离地,轻飘飘的似乎是要往天上飞去。 这脚不挨地的感受,让她心生畏惧,生怕自己越飞越高无法回家。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将她拉回了地面。 阿奴定眼一看,一个穿着城隍老爷衣服的年轻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莫名的,一种心安感浮现在心头。 “城、城隍老爷?” 她脆生生的叫着。 崔仁义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娃,心里暗暗点头。 以城隍之能,这种入梦之法本是小事。 只是他金身受损严重,入梦之术尚无法潜入大人梦境,只能进入一些神魂薄弱的小孩或是动物的梦境之中。 “吾听闻了汝之祈愿,已知晓此间缘由。” “你父母护女心切,绝不会退让。三日后的祭祀,必定会和妖物有所冲突,介时他们性命危矣。” 听见此番话语,阿奴顿时心慌,急忙跪下磕头。 “求城隍老爷救我阿娘阿耶!” 崔仁义伸手将她扶起。 “你等供奉香火,我自当相护。” “明日且来城隍庙,大殿左侧红帐之上,我已绘出一尊门神。” “带回家去贴于门上,自可抵御妖邪!” 听闻,阿奴又喜又忧,开口说道:“我听阿耶说,城隍老爷被妖怪欺负了,您若是帮我们,会不会……” 这女娃倒是个心善的! 崔仁义看着小女娃娃,心里越发喜欢,笑着摇头。 “无妨,只管告诉你阿耶阿娘便是。” 若说此前崔仁义要救阿奴,还是因为要靠她的香火气自救。 而此时,却已经有七八分是真心想救了。 “城隍就算落了难,那也是庇佑一方的香火正神,绝不能弃百姓于不顾!” 看着眼前城隍老爷那灼灼的眼神,阿奴一时间也愣住了。 第二日,清晨。 阿奴从睡梦中悠悠醒来,便见阿娘坐在床边又暗自垂泪,阿耶蹲在门口看着院落生着闷气。 想起昨夜所梦,一时间睡意消散,急忙告知了父母。 两人听完,也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阿娘赵翠花摸约4、50岁,算是赵大福的童养媳,听见阿奴所言,更是激动不已。 “城隍老爷显灵,阿奴有救了,阿奴有救了!” 阿耶赵大福已经40岁出头,辛苦的劳作让他满脸皱纹,加上阿奴的事情,头发一夜花白。 他将信将疑,说话有些磕磕绊绊: “可……可我听说城隍庙都被妖怪砸了,这城隍老爷托梦所言的门神,当真有用吗?” 赵翠花却横眼说道: “总比你这肉体凡胎,拿着扁担去对付妖精来得有用!” “事已至此,要想保下阿奴,管它是真是假,都得试试!” 都说为母则刚,赵翠花刚才还哭哭啼啼,此刻有了希望,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弃。 当即做了决定。 “你留在家中守住阿奴,我带上贡品,这就去城隍庙请城隍老爷说的那尊门神!” 说罢,便起身去厨房寻了几个烧饼当做贡品,又带上了些自己用草木灰搓制的香烛。 把这些放入竹篓里后,用粗布盖上。 临走前,还狠狠搂了搂自己的乖乖女,嘱咐了一番,这才推门出去。 此时日头刚出,辰时已过,却见村里面几个村民,手里拿着彩纸灯笼行来。 其中一人见了赵翠花,脸上堆笑。 “张灯结彩,喜送童女!” “尊邻,我们特地来给你们家装点一番,图个喜庆。” “那水族老爷们见了,自然欣喜。” 赵翠花心中不爽,插着腰,指着这些村民就破口大骂。 “哪有把祸事办成喜事的道理!你们这帮坏种,脸都不要了!” 说完又呸呸两声像是嫌弃晦气。 那村民又说道:“门上画了血字,自然就是水族老爷们看上的祭品,早晚都是死。” “不如我们风风光光的办,喜喜庆庆的办。哄得水族老爷们开心,我们的日子指不定会好过一些。” 赵翠花知道这是近年来才有的习俗,出了童男童女的村户,都会被村子里张灯结彩打扮一番,好欢欢喜喜的让妖怪接走。 那妖怪若是高兴,指不定还会赏下些河蚌珍珠。 这帮人便是瞧准了这点,不顾别人家破人亡的哀怨,非得把丧事扮成喜事。 简直可恶! 只可惜,这是村里定下的规矩,她也无法阻拦,只能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扭头朝着城隍庙所在的方位行去。 “赵大姐!这重要日子,你不在家,还要往何处去?” “老娘去寻城隍老爷,弄死这帮害人的妖精!” 听见赵翠花恶狠狠的话语,村民们面面相觑。 城隍老爷?那不是早就被于老爷弄死了吗? 这赵翠花,莫不是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