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紫云山数千里之遥的一座孤岛之上,在皎月照耀之下,一方十丈方圆的棋盘悬挂夜空,上坐两名周身清气缭绕的道人。 北方位上坐一名老道,须长垂腹,龟背鹤发,头戴鱼尾冠,身着北斗七星衣,此时正坐在一只玄灰色玄武神龟上,与对面那人对弈。 对面的年轻道人却是面似端玉、头裹布巾,举手投足之间却有高傲之气,神气逼人。 对弈许久,那年轻道人忍不住了。问道:“师兄,你说那元始门的陈卫寒莫不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怎么叫我等了这许多时间?” 那老道失笑,阴阳怪气道:“元始门为三清道统,所以自然不会把我等旁门左道放在眼中了,不过也好,我等来到这北海就是为了捉拿那叛徒陶真宏,元始门来不来都没有关系。” 话虽说如此,那年轻道人依旧抱怨,愤愤不平道:“哼,那个陈卫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竟然如此将我等当猴耍,说好的来这碧云岛上汇聚,等了这么多时间他也不来,倘若再见到他,一定要让他领教一下我南华派道法的厉害。” 他话音才落,却有一道笑声穿云裂空而来,言道:“高道友好大的火气。” 二人往高天一看,来者苍髯长须、腰环长剑,正是陈卫寒陈真人。 他才一看,面有不愠之色,冷声道:“怎么?难道南华派是无人可用了?竟然只有你二位前来?” 一听这话,方才那位被称叫做“高道友”的道人这下可冒火了,忍不住就要动手。 “高俅,不得无理。” 正当关键时刻,那位龟背老道却是伸手拦下了这位年轻道人。座下老龟懒懒洋洋,丝毫没有抬眼的意思。 “陈长老,我派联同我二人共派出四位化丹真人来捉拿陶真宏,不过若只是想要与长老会盟,只要我二人便可,哪里需要四位南华长老一同前来?” 那陈卫寒自然听得懂其中含义,他这般说法想表达的意思便是:想让他南华派四位长老齐来,光是他一个供奉长老还不够格。 陈卫寒则是眼神阴翳,一看便知道他已是颇为恼火。 竟然如此轻视本座,好好好,那休怪本座不将那真武门的具体形式告知于你等了。 其实这里陈长老却是有意坑害南华派众人的。 他早便得知了那陶真宏已经是化丹二重修士,只是今日受这一冷落,无论如何是不想说出来的。 化丹境界可绝对不是那么好修炼的,倘若将开脉比喻之为“立仙桥”,那么化丹便称之为“架云梯”,可见其中难度如何。 筑基三重修士道行圆满,便有内外两种化丹突破之法。 外丹法无非是吞服丹药、熬练筋骨,纵使修成,也只是虚有其表而无其实。先前与张道尘斗法的郭烈就是通过这等法门修成的。 内丹法却不一样了,却要凝神静气、养蕴元灵,还要以多种灵药仙珍打熬自身经脉,才可以称得上内丹化丹修士。 况且以此法修成的化丹,却有九品之分,即丹分九品,药占三分,法占三分,运占三分。 药占三分,乃是说修士以仙真灵药打磨出的外丹若俱是上品,便有三品之功,只是此事若没有丹道宗师来帮助是极难做到的。 法占三分,是指修士若是得到了上等法门且苦练玄功,就又得三品之功。 而最后所说运占三分,则是指那上三品渺茫难测,全赖修士自身运势机缘,无从捉摸,总的来说与道心有关。 如此一来才是化丹一重,可在此之后的修行又分为九重障关,每隔一重障关都是如同天渊。 那陶真宏却是化丹二重修士,也不知把那“壳”“窍”两关破了多少,南华派的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一番想法仅仅是在陈长老脑海中,没有想说出去的意思。 “好了,陈长老,今日你来约见我南华派众真到底是为了何事?这般兴师动众?” 听见老道的疑声,陈卫寒霍然一笑。 “邱老道别来无恙,来这儿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想与贵派联手罢了。” 这下高俅却是神色冰冷起来,道:“联手,有什么好联手的?你元始门乃是玄门正统,哪里用得着与我们这些邪魔外道联手?” 他话语之间的冷意是藏不住的,谁知道陈长老只是笑笑。 “这还都观霍观主与我派历来不对付,而重阳观又素来我行我素,与你派的关系也不是太好,如今尔等前来东华洲地界擒拿陶真宏,又碰上这仙宫出世……” 陈长老左右踱步,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倘若我两家联手起来,你派没了重阳观的威胁,我派也能将还都观这个障碍铲去,而你们又能夺得那仙宫,如此岂不更好?”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那邱老道一声冷哼。 “道友想的太好了,百数年前一场大战,令我派的肖掌门对此人无比重视,倘若没有必胜的把握,我等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的,如今我们既然来了,说明是将准备做得齐齐全全,道友来与不来都一个样。” 听到这里,那陈长老一声惊叹。 惊问一句:“莫非南华派的诸位道友将那《南华走兽阵图》与‘四相斩神阵’给带来了吗?” “啧啧啧,没想到元始门的人竟然也识货,还认得我南华派的这两门事物。” 高俅声音清清冷冷,满是讽刺之意。 可是那陈长老毫不在乎,他将头轻轻一摇。道:“如此一来,贵派此次斗战胜算更添三分,只是我奉劝诸位一句,万般小心都不为过。” 然后他正声再答:“看样子贵派是不想与我元始门合作,既然如此,贫道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告辞。” 说完,他整个人却如一抹流光,瞬间消失在这片岛陆上。 只是这番做法在南华派二人看来诡异无比,在他们眼中,元始门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便是放在平时,二人也少不了被元始门众真一顿阴阳怪气。 “那陈卫寒毕竟是元始门下院供奉长老,他说的话自然是有些几分道理,我等纵有这等真器阵法相助也要小心,这自然是毫不为过的。” 说到这里,倒是那高俅背手而立。有几分埋怨,道:“陶真宏有我四人对付应是无虑,只是他门下弟子俱是化丹修士,虽说未破几重障关,但其中威胁却是实打实的存在,若是不及时解决,只怕后患无穷啊。” “也不知他是怎生教出来的,我等门下弟子却是大大不及。” 邱老道摇头道:“所幸如此,陶真宏惊采绝艳,若不是为了这几个弟子,怕早已是踏上化丹三重之位,可惜了……这般人物与我等非为同道,因此必须得……” 那高俅则是青衣飘飘,猛地回头一转,说道:“这般来说,倒也需要再想出个法子,师兄,师弟有一计,可令那陶真宏门下几个弟子不得闲暇,从而使我派夺取仙宫之谋成矣。” 邱老道则是眼中玄芒一闪,示意他往下说。 “我听见这北海之处原本妖魔遍地,自从百数年前那真武门建立后,妖魔之物便备受打压,顿时少了很多,因此那些妖魔对于真武门可谓是恨之入骨,倘若能将他们利用起来,那么我派的计谋无疑会顺利许多。” “师兄看此法如何?据我所知,这北海之处最为盛名的便是那位幽阴鬼王与九头蛇妖,前者原本便是南华洲的妖魔,被重阳观一众修士追杀来到此处,目前正被重阳观和还都观两家共同围剿。” “而那九头蛇妖则是东华洲北海土生土长的妖魔,乃是力道化丹,并且还是原本真武门的正址-明渊岛之主,后来受到陶真宏的逐杀,这才流落北海各处。” 那高俅望着天上星空,来回踱步,补充说道: “倘若我南华派能将这两家妖魔利用好,便能够掣肘真武门,届时便是陶真宏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