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忆在于平,众生之忆在于覆。 当众生的记忆破碎后再揉在一起时,就是个人记忆被颠覆的时刻。 黎明颠覆后是天亮,记忆颠覆后是真相。 易寒宇所看到的,是凤黯血金的来源真相。 虽然真相有时候往往很残酷,但它才是孕育后人的基本指引。 在那汇聚的记忆指引里,易寒宇看到了数以万计的人类武者在围攻凤黯血金生命体,一道道凌厉的极限攻击打在凤黯血金生命体身上,但无人可以轰破凤黯血金生命体的防御。 到了记忆汇聚的最后,易寒宇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天雷与闪电突降,瞬间将数以万计的人类武者与凤黯血金生命体淹没,待得天雷与闪电散去,世界变成一片荒芜,人类武者消失不见了,凤黯血金生命体也消失不见了。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易寒宇的视野一变,又回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 生存与希望,成长与抹除,向来都是任何生命所要经历的最血淋淋的现实。 推测片刻,易寒宇唯有长长叹息。 凤黯血金可以造就不死不灭、且可无限复生的存在,但凤黯血金之上的天雷与闪电呢?那似乎也是有着意识的,又该是怎样的存在? 凤黯血金生命体出现的那个年代,又该是怎样的武道昌盛年代? 倘若那个年代的武道如此繁荣昌盛,那眼下这世界岂非在某段时期出现过历史的断层? 历史断层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易寒宇的好奇心一下子变得浓郁不穷,他想要解开历史之谜,但又无从解开历史之谜。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世生下来,本就是为了解谜、拯救这个世界的。 他不知道,所以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日后有机会就要走出南域,进入更广阔的世界看看,顺便寻找那段失落的历史。 山路易断,遐思易止。 他喃喃道:“我现在多想也没用,就这凝元境八重的修为能干什么?真要有大灾祸发生的话,自然会有个高的人先顶着,南域虽大,但于整个世界来说,看来也只是个小地方,在这里皇轮境已是武道修为的巅峰,说不定走出这里就有超越皇轮境的存在也不稀奇。” 天地变化,武运盛衰,这些大道理他倒是无师自通,他的眼界也在那段画面中一下子变得开阔许多。 睿智。 他现在虽还微弱,但已睿智,这是他天生比别人强的地方。 星火本也是不强的,但星火成片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强。 人如星火。 意念闪动,钧如枪现,他始终还是喜欢枪的模样。 再次细观钧如枪,他的思绪一下子散发出去,心神放开,无远弗届。 本已寂寂的空间世界一下子变得更加寂寂无边,他在无意识中忽然进入了顿悟状态。 这是武者梦寐以求的特殊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可能会领悟到平时无法领悟的东西,可能会获得武道上的突飞猛进。 但似这般状态向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这须要顿悟之人的意识与天地相融、与万物共鸣,玄而又玄。 在大多数修武者的一生中,偶有那么一次顿悟就已可令人顶礼膜拜了,而且一般都是高修为、高境界的时候才有顿悟的机会。 因为武者只有超脱凡尘,蜕去庸躯,才有资格与天地大道相合相融、与万物产生共鸣。 现下,易寒宇年纪轻轻倒是有了两次顿悟的经历,当的上世间罕有。 这是一种很令人震惊的成就,只是他并不自知而已。 他所知道的是,眼下这莫名的空间正在无限抽取外界的天地灵气,并且正将这些抽取来的天地灵气疯狂灌入他的身体里。 “轰!” 身子一震,他的修为立刻开始飙升,不一会儿凝元境八重已满、很快就到了凝元境九重。 他根本不存在境界领悟问题,更不存在肉身极限问题,他的肉身本就是个无底洞,只是微微一顿,他的修为仍在继续飙升,凝元境九重很快就到了巅峰,体内轰鸣一声,凝元境十重。 突破就是这么简单,吓死人不偿命。 凝元境十重初期、中期、后期、巅峰,易寒宇毫无所觉,他的心神时时刻刻在武道的世界中翱翔,一道道明悟如同花儿般绽放,他得意,欲要捕捉更多更多,奇妙却在这时忽然化为碎影。 梦幻空花,如是我闻。 他脑中似乎有一道流星也似的闪光划过,给他带来武之大道上的一丝玄妙,好像天地在造就他一般。 凝元境十重巅峰。 他用了个把时辰完成了别人须要好几年积累才能完成的事情。 他蓦然睁开眼睛,先是神色迷茫,旋即略一自我感应修为,才反应过来,然后就不由的露出一抹微笑…… “轰隆隆!” 巨响声起,横跨山巅的石碑轰然倒塌、爆碎,不复存在。 远处,六人目光交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形却不轻易动弹。 看着不敢置信的场景,赵庆明知故问道:“这不会是易寒宇师弟搞出来的动静吧?” 李贤苦笑:“看来正是他搞出来的动静。” 黎朝也苦笑:“也只有他才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丁喑叹息:“好神奇的一个人。” 秦苏没有说话,秦苏在微笑。 她的微笑代表她的话,代表她的心。 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向来不苟言笑的自己,也正变得有说有笑了。 但也仅只在他面前而已。 他若不在,她是绝少说话,绝少微笑的。 有时候,人与人的羁绊既是无声的、也是无形的。 远处的远处,一男一女呆愣望着坍塌的石碑,须臾,女子盈盈在松树旁一方青石上坐了下来,秋波凝注另一株古松梢头的半朵轻云,又再须臾,秋波转而凝注易寒宇的身影,又盈盈一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被本魔女盯上的男人。” 男子却是冷冷道:“你盯上他做什么?” 女子看也不看男子一眼,吃吃笑道:“因为他值得我盯上,也因为我喜欢盯上他。” 男子嗫嚅道:“那……那我呢?” 女子神色突变,转头冷眼看向男子:“你想死?” 男子神情似乎一呆滞,连忙垂首:“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女子道:“你想日后独自去寻他、杀他?” 男子慌张道:“不敢!” 女子神色依旧冰冷,依旧冷眼盯住他。 男子由慌张变成恐惧,又连忙补充:“我以道心对天起誓,日后绝不敢独自寻那人麻烦!” 女子微拧纤腰,缓缓长身而起,上下打量了男子几眼,旋即仰首望天,口中狂笑道:“妙极妙极,请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不然的话,你不仅会死,而且会死得比世上任何死人都惨……” 话犹未完,她身形一晃,人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