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微轻轻“哦”了一声,脸色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戚继美却跳起身来,大声说道:“杨兄,真有这样的事?我大哥统领五万精兵,要来刺杀他,那岂不是自寻死路?”杨重梧笑道:“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戚将军率这五万精兵,自然可攻城破地,所向披靡。然而,对于武林高手而言,这兵营内外,要来就来,要去便去,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戚继美见识过他的手段,见他这样说了,那就不由得他不信,满脸担忧的望向戚继光。 戚继光淡然笑道:“我自从军以来,随时准备赴死。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 戚继光军纪严明,与军士同甘共苦,对驻地百姓秋毫无犯,又兼文武全才,出口成章,阵法、兵器颇有钻研。故而,如司马素雁这等人物,都对他极是赞赏。 杨重梧见他气质沉着,也是大为心折,当下说道:“戚将军为东南沿海屏障,如此有为之身,岂能折损于宵小之手,重梧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来,我跟随左右,为将军护卫,刺客不除,我绝不离开。”戚继光拱手笑道:“如此偏劳重梧了。只是生死有命,若日夜担惊受怕,那倒大可不必。” 杨重梧坦然受他一礼,说道:“我想,时间也不会太长,旬月之内,必有结果。”戚继光道:“蛇入冬而眠,惊蛰苏醒,这庙儿山的毒蛇,好生奇怪,不知和刺杀我,是不是有些关联?”杨重梧点头说道:“这事还真不好说,寻常扁颈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冬眠,除非......这蛇是人饲养的。” 戚继光道:“且不管它,静观其变,再定行止。敌暗我明,唯有以静制动。继美,你传下号令,自今日起,凡营中将士,不得再上庙儿山,违令者军法论处。”戚继美抱拳应诺,出帅帐传令去了。戚继光道:“重梧,时间尚早,我们去武库看看。” 二人来到武库门前,有四名军士在门前把守,一见戚继光前来,都抱拳见礼,齐呼“大帅。”戚继光颔首说道:“将门打开。”便有两名军士各执了一把钥匙,去开了那大铁门,两人走了进去。 杨重梧看见,房内墙上地下,摆放了各式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其中,最多的是刀,而且大多都是倭刀。戚继光道:“这些兵器,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缴获的,也有一些,是我战死杀场兄弟的兵刃,十年征战不休,不知何时,才能弃了这身戎装。”杨重梧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其实,他二人心中都很清楚,倭寇不除,永无宁日。 戚继光走到北墙,移开墙上的一块盾牌,又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插入墙上一小孔之中。听得一阵喀喀作响,墙上露出一个大暗格。 杨重梧一看,暗格当中,放着一把倭刀、一把剑和一件奇形怪状的物事。戚继光将剑拿出,转过身来,对杨重梧道:“听人说崆峒派是拳掌剑三绝,我见重梧没有佩剑,这把龙渊剑,是我六年前得的,宝剑配侠士,我将它送给你。” 杨重梧见那剑鞘花纹古朴,剑柄鲛皮包裹,柄端缀有七颗明珠,想起义父曾经跟他讲过这把剑,心中吃了一惊。 他朝宝剑鞠了个躬,这才双手接过,右手缓缓拔剑,光华若永夜青霜劈长空,其音如潜龙低吟腾九渊,还剑入鞘,余音不绝,果然好剑! 杨重梧默不作声,将剑挂入腰间。剑非凡品,本无价之物,唯有生死相报,若轻飘飘说个谢字,于人于剑,都看得忒也轻了。 况且,像戚继光这种人,他若看不起你,怎能让你进到武库?他赠剑与你,又岂能容你说个不字? 戚继光长吁一口气道:“七星龙渊剑今日得其主人,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若继续雪藏于此,则真是暴殄天物了。” 杨重梧指着那奇形怪状的物事说道:“戚将军,这是什么?”戚继光眉毛一扬,伸手将那物事拿出,将钥匙一拧,关上暗格,又将那盾牌放回原位。回头对杨重梧说道:“这可是个好东西,你随我来。” 二人出了武库,来到一空旷演武场,戚继光唤过兵士,拿来一块半寸厚的薄铁板,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圆圈,立在二十丈外。戚继光打开那奇怪物事,加了如铅丸一类的东西,鼓捣一阵,而后,左手在前平托,右手以指勾入中间圆形小孔,木匠单吊线,略一瞄准,“轰”的一声巨响。 杨重梧吃了一惊,却见二十丈外,薄铁板的标记处多了一个小洞。他眼神极好,看得明白,戚继光手指一勾,从那物事的前端射出铅丸,迅如流星一般击穿铁板,威力着实惊人,不由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