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令一下,那些黑衣人便挥刀砍来。 “二少爷小心了!”冯叔看都不看那些黑衣人一眼,自顾自地叮嘱着慕容沧浪。 慕容沧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将车帘放下了。 伤了的黑衣人已经退下了,其余的十二个黑衣人挥舞手中刀,恶扑了上来。 十二把刀,刀刀毙命;十二个人,人人凶残。 人人砍出一刀,上下左右、远近前后,尽数被笼罩其中。十二刀,同时出、同时至,俨然如同一招。这种组合刀法,既是刀法也是刀阵,攻防一体,进退连环。乃是丁沐霖及手下高手共同设计出的,十分厉害。 然而,天底下的事就是那么回事。 再厉害的东西都要看它面对的是谁? “黑水十四刀”当日斩杀连江九坞的首脑人物和那些乡绅,一共只出了四次刀,便杀得血肉横飞、尸横四处。但今夜他们遇到的却是冯叔,一个在慕容世家做了二十多年杂役的老人。 也是一个神秘的高手! 刀网密织间,丁沐霖隐约看见冯叔伸出左手食中二指骈起,朝着那些锋利的刀轻轻一划。 只是一划,刹那间生死立判。 十二把精钢打造的刀全都被拦腰截断,十二个黑衣人全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有的人胸腹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有的人喉咙被割开……林林总总,死状不一,但全是一招毙命。 可是,冯叔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武器,那一划又怎么会同时击中这么多人? 全都是无法可想的谜! 地上多了十几具尸体,白猿翁和柳艳艳脸色大变。丁沐霖浓眉一皱,大喝一声,十指已然戴上了精钢指套,一把朝着冯叔的面门抓去。 幽冥慑魂手凶残无比,丁沐霖一出手便是狠辣的招数。 食、无名二指戳双目,中指刺印堂,拇指、小指分击左右迎香穴。人的这些地方只要有一处受到重击非死即伤,何况五处同时遭袭? 丁沐霖一出手,白猿翁和柳艳艳也动了。 一人一猿,人出铁索双利爪,白猿尖唳而扑出,白猿翁一出手就是迎面痛击。柳艳艳也不敢大意,双手抖动,两条长袖宛若两条绿蟒激射而出,双袖中还各自藏有一支暗箭。 可冯叔仅仅一瞥便看破了其中的奥秘,他依旧伸出两根手指,还是和刚才一样轻轻一划。 没多用一分力,也没少用一份力。 只是多了一声还算带有两份嘉许的冷笑。 傍晚的街巷中传来一声巨响! 丁沐霖向后倒退了七八步才站稳身形,可是气血受到冲击,那种五脏翻腾的感觉让他感到有点不舒服,但他心头却更加惊骇。再看白猿翁双手鲜血淋漓,手中的那副铁索飞爪已经是铁索断、利爪损,而那只动作迅捷的白猿也已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柳艳艳的情形还算好些,她脸色苍白,两条长袖已经被震成了碎叶片片,两支袖箭也已不知去向。 冯叔还是端坐在马车上,动也没动。他只出了那一招,若是接连出招,怕是眼前三人要比现在更糟。 丁沐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老者武功太高,可以说此人现在的实力只怕不在中原七绝之下。可这人到底是谁?他不甘心,更不愿轻易放弃。要知道他丁沐霖活到现在,只有别人被他逼得放弃,绝不容许有人让他选择放弃! “你……你到底是谁?”白猿翁感到难以置信,眼前人似乎是当年的李奇峰,但这无法形容的武功,远在当年的李奇峰之上。李奇峰应该是死了,那这仆役打扮的老者又是谁呢? 无论是谁,他太强了。 冯叔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他看也没看白猿翁和柳艳艳,只是盯着丁沐霖慢条斯理地说道:“侯爷还要坚持吗?老朽不懂什么天下大事,老朽只知道随遇而安。侯爷,悬崖勒马已然太迟,那就不要再做更多的孽了。” 丁沐霖怒道:“本侯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冯叔冷然道:“只要侯爷不危及我慕容世家的人,你是死是活,与老朽无关。” 丁沐霖脸色铁青,恨不能想冲上前去将这个老者撕得粉碎。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眼前的对手绝对不是他能对抗得了的。可恨,他太低估慕容沧浪和慕容世家的底子了。否则,今夜他定会带着那只红蝶,然后再邀高手前来的。眼前的老者武功高深,可他认识的人物中也不乏有这等境界的。邀来一两位到此,哼哼,慕容沧浪就能手到擒来了。 丁沐霖正在焦急中,一个苍老但冷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有几分感慨道:“当年一剑名动天下,如今一剑只怕能刺破苍穹了吧!” 这声音初时尚远,但是转眼间便已在丁沐霖的身后回荡起。 此人一来,丁沐霖顿时面露喜色,而冯叔则眯起了双眼,眼中浮起一丝轻蔑。 丁沐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名干瘦老者,他中等身材,里穿淡绿色的直?,外着一件深黑色的褡护,白发银须,透着几分仙风道骨。只是他脸上的笑意透着一分诡异,看久了还有些许杀气。 冯叔看见这名老者,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道:“老朽若真能刺破苍穹,就冲着它庇护你沈老魔头这些年,我也早就刺破了。还用你多嘴?” 来人正是无灭门门主,江湖上人称“无灭老魔”的沈独寒。 沈独寒拈须道:“这么些年没见了,你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 冯叔道:“不中听的话只说给你这不怎么样的人。” 丁沐霖见沈独寒来了,急忙道:“沈门主,您还不出手?” 沈独寒笑道:“侯爷不必心急,老夫既然来了,慕容二公子今日插翅也难飞!” “就凭你?”冯叔冷笑道,“姓沈的,你自问武学资质比起连天恨如何?你若不如他,今日你也就别在此夸口了。” 沈独寒双目微寒,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狰狞,道:“论武功,老夫着实不及连疯子。可老夫的本事并不光是武功啊!” 冯叔道:“老朽当然知道你的本事,你刚才说话的时候一共使了三种毒药、一种迷香,这四样东西都是无色无味的,而且相互叠加,药效更加复杂。可你也不想想,你既然来了,老朽能没准备吗?” 沈独寒点点头,赞道:“不简单啊!多年不见,当年的剑客也学会解毒了!” 冯叔道:“过去的事老朽都忘了。现在的老朽叫冯福,只是慕容世家的一个老仆。你想问什么我知道,这避毒解药是杜神医送的,你也不必诧异。你那用毒的本事在杜神医面前连屁都不是。” 沈独寒森然道:“你这张嘴可真让人生厌。罢了,我还是让你彻底闭嘴为好!” 冯叔道:“就凭你和这几个人,办不到。” 话音刚落,街口处闪出一人,沉声道:“那么加上在下呢?” 丁沐霖看见此人,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暗忖有老师在此,这下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了。 车上的冯叔看着那人,只见来的是一个身穿麻衣的算命老人,手中还提着一幅卦旗。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告诉他,这人的实力只怕不在沈独寒之下。看着他一步三晃,眼睛似乎不好的样子,冯叔总算想起了一个人,顿时哂道:“原来是‘邪剑’佘余荼佘先生,几时改行算卦了?还和铁板神算子桑未济一样扮成身残之人,嗯,你眼睛本来就没病,别装了。” 那算命老人闻言阴森森一笑,翻了翻眼睛,步子也不再蹒跚,哪里还像眼睛不好之人?他几步便走到众人面前,瞥了瞥门帘遮掩的马车,道:“李大侠——” 话刚起个头,冯叔冷冷打断道:“我说了,我叫冯福,不是李奇峰。” 佘余荼点点头,改口道:“好吧,冯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下也不和你兜圈子。今天慕容二公子必须留下。你是说我们倚多为胜也好,卑鄙无耻也罢!人都得留下。” 冯叔道:“佘老怪,沈老魔头,你们两个也都一把年纪了。照理说,作恶多端一辈子还混得风生水起。你二人就该知足了。偏生年纪大了也不安分。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己能做姜太公?” 沈独寒道:“是又如何?太公渭水遇文王,年过九旬建不世奇功。我二人为何不能效法呢?” 冯叔冷笑道:“且不说你二人的德行能否与太公媲美,单单是你们两位太公,呵呵,侯爷可怎么办呢?” 二人脸色微变,丁沐霖冷笑道:“你不要在那里挑拨离间。今晚有沈门主和老师在,我看你们还能怎样?” 这时,沈、佘二人脸色微变,急忙转过身来,只见远处有好几个人飞身前来。为首一个少年公子大声喝道:“你们这群奸险恶徒,今天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们。”听到这声大喝,慕容沧浪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急忙掀起门帘,果然看见慕容逸尘满脸怒容地赶了过来。他顿时诧异道:“四郎,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