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后,李元随意的往长椅上一躺,闭目听微风扫叶,鼻尖是秋意盈香的月桂,近山鸟雀儿时不时鸣个三两声,月渐浮枝头,光照一庭秋。 睡梦中李元的心绪逐渐和缓平静,一个人被困在无边无际的大山中半年时间,且随时都有不知名的危险和意外到来,精神不得不高度集中。 等到第二日清晨,朝霞已布天边,明媚的光照亮李元的眼前,他习惯性的拿起盏茶想要饮上一口茶。 却是空荡荡的。 “空的。” 李元皱眉,拂袖一扬,山间晨雾杳杳涌入那砂壶之中化作一捧清水,他拿起茶盖合上,放在石桌架上,一缕细火慢慢煮着茶。 不一会,茶香四溢,便见这水滚了几滚,就熄了火。 在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上一盏茶,持在手中静静饮水。 他的心思却早已不再茶水中,而是在回想着脑海中的线路,并随手拿了一张符纸,把自己从广湖和青藤古木那处走出十万大山的路线一点一点的绘制下来,记成了一张真正的安全路线。 若有一日自己再被仇家追杀,或是躲避强敌,也好有个去处。 做完这些后,李元的心神来到万木界里,看着那颗灵珠仔细检查起来。 他的万木界有隔绝内外法禁的效果,这还是之前藏玄令时发现的。所以每当遇到有不信任的人给出的不信任的东西时,藏放在万木界内是最好的选择。 元神跳动,审视着灵珠内外,发觉这珠子内部竟然有一股隐而不发的邪煞之气,李元眉头一皱,因为此珠难得且浑然一体,想要灭掉其中的煞气恐怕只能打碎此珠。 但若破坏了此珠那还能不能有效果就不好说了。 李元冥思苦想了片刻,将此珠放入了火炉中,炉中之火属于某种不知明的灵火,不过却能炼制各种傀儡而性合,多半是某种精以炼器的变化灵火。 神念一引,宝炉起火,熊熊真火炼金炉,炙炙烈焰焚紫铜。炉子里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雾气腾腾,黑烟缭绕,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惨叫,黑烟消失,只有漫漫蒸腾而起的白雾。 见到这一幕,李元才熄灭了宝炉,取出炉子中的灵珠,发觉此宝灵光虽然黯淡了些,可其中却纯净清明,显然那泽卫所留下的后手已经被消除掉了。 哪怕此灵珠因此损失了些效用,可也是值得的。否则,若不除尽就用来修炼,后果只怕难以想象。 处理完这灵珠,再看向那青幽葫芦,只是他刚一打开葫芦嘴,便有一股淡淡青烟散开。 他暗道一声不好,忙把葫芦合上,却已经两眼一翻的昏迷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李元只记得做了一场梦,梦中有无数貌美女子对他极尽媚态,满楼的红帐飘香,各个姿态的女子谄媚低伏,甚至有大胆者与他发生肌肤之亲。 可梦中的李元明白眼前皆为虚幻,任由这些女子用尽手段也不曾动摇分毫。 就这样睡了一觉,他发现自己的元神已经归体,除去头脑有些昏沉外,便没有什么异常了。 李元暗道走运,还好他一向谨慎一直不曾动过这两物,若在十万大山里打开中了这幻术昏迷上十天半月,只怕骨头都没了。 这一次,李元又来到了万木界内,他命一只狼傀儡打开葫芦,随后看都不看的急忙退出万木界。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当他的神念再次回到万木界时,神色大变。 因为那具狼傀儡竟然不受他的控制了。 李元神念一动,银寒针隐秘刺去,同时身前浮现碧水清云护体,然后再施展冰锥术连放五根封住走位。 “道友饶命!小妖愿为奴为婢!” 这只狼傀儡竟然口吐人言,其音色与那青梦夫人如出一辙! 李元却丝毫没有留情,此狼傀儡只有炼气初期,被五根冰锥狠狠洞穿四肢与头颅。 并且银寒针隐秘的闪过,穿透了此狼的核心法禁。 李元心头一动,引出炉中之火包裹着狼躯,汹涌燃烧起来。 “大人饶命!小妖有通灵秘术,能知筑基之境,可愿协助大人突破筑基真修!求大仙饶命啊!” 此女仍旧还在求饶中,但李元面色冷漠不为所动,死死盯着火焰中的狼傀儡化为灰烬,但仍有一道小狐元神抵抗着烈火。 虽然此狐惊恐至极,却好似不能移动一般,只能被困在原地任由烈火焚烧。 李元心神一催,宝炉中的灵火再次陡然而出,如同赤色河流淹没了小狐,哀嚎声不停的响起,直到那抹元神灰飞烟灭。 看到这一幕,他才心中松了口气,毕竟这些能寄生元神的秘术自己一窍不通,而且多半是大有来历或有不俗道统的人与妖。 自己可不敢与这样诡计多端的妖物相伴,更何况玄元万木界是他的立身之本,除了他绝不可能有任何第二人知晓。 哪怕是沉冥,它的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且又灵智低下,不能人言,所以才敢让它呆在万木界里。 这个秘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哪怕此妖女如何想的,只有魂飞魄散才是最秘密的。 这一次,李元看着已经被打开的葫芦,神念小心翼翼的探查一番后,发觉并无异常,这才仔细的一点一点地审视第二遍。 直到确定真的没有任何危险后,才以元神炼化此葫法禁。 一触及这宝葫法禁,他便感知到此葫非比寻常,只怕是某位大妖的宝物,以坎水合乙木生之的灵葫蕴养了不下千年,再用某种法禁炼制称为半器半奇的存在。 此葫芦确实能收取天地之水,炼化之后化作一元重水,这种灵水自然是越多越多,以量取胜。 一元重水,一滴水可重一斤。 二元重水,一滴堪比十斤之水。 三元重水,一滴堪比百斤之水。 …… 五元重水,一滴堪比万斤之水。 至于再往上的重水,那就是传说中的灵物了,甚至有传言能一滴化作江河大海,这种传说至少和目前的李元来说没什么关系。 这重水可用来炼器,也可以当作法器,颇有用处。炼气初期的修士便能凝炼,只是耗时颇久,一滴就需要花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若是如今的李元以后期修为,又专修水法的境界来凝炼一元重水,也需要数个时辰。可这种东西若用来当法器御使,没有几万滴往上是没啥大用的。 李元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决定去验证一番此葫的虚实。 他收起宝葫,出了自家小院,来到山门外一条大河旁,拿出了这葫芦。 此河名为契河,乃是条流经两千余里的大河,河水湍急,故而山下的凡人也不敢用来河运。 李元打开葫芦,心神一催,葫芦嘴对准河中,念道:“收!” 下一刻,葫芦口幽蓝之色闪烁,顿时河水被牵引而起疯狂的涌入葫芦中,百丈长的河水都被搅乱了流向,被这葫芦不知疲倦的吞吸个不停。 足足吸了半个时辰,李元才停了下来,轻轻晃动了下葫芦,啧啧称奇道:“你倒是能喝,这都没装满一半。” 回到家中后,李元催动法力开始炼化重水,这青幽葫芦内部倒是水波不兴,十分平静,只是水面却在缓缓下降。 而且一滴重水炼化出来几乎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李元有些苦恼的停下来,虽然此葫芦已经大大缩短了炼制时间,可他总不能每天都分出宝贵的时间用来炼重水。 除非有个人帮自己…… 李元脑海中一个想法瞬间呼之欲出。 他在元神中找到万傀真经中记载的一种傀儡。 “真身傀儡!” 这种傀儡虽然炼制出来后只有初期境界,外貌神态皆可捏造,且灵智比其他傀儡也高多了,不需要自己费心操控,只需要下达一个简单命令就可以。 只要给真身傀儡安上灵源珠,让其向青幽葫芦输送灵力,此葫内法禁就会运转炼化重水。 灵源珠的话,只要自己再炼制出一具真身傀儡,再万木界内布下水行聚灵阵,就可以让它维持阵法填充灵源珠。 维持阵法的灵力低微不计,一颗灵源珠能让第二具傀儡维持聚灵阵一个月,而这一个月大概可以填充五颗灵源珠。 一颗给用来维持大阵的傀儡,其余四颗都可以用来给第一具傀儡炼化青幽葫芦内的重水。 一颗灵源珠差不多是炼气圆满的法力,以真身傀儡输送法力的上限是炼气初期,那至少可以日夜不息的炼化上十日十夜。 李元在脑海中推敲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实现。 谁说没有永动的! 只是这炼制真身傀儡的材料,需要生人魂魄。 主材料是云息树结下的云息果配合十余种灵材调配成泥,再以祁玄木为枝干头骨,以灵泥为皮肉,以魂魄为灵智。 李元说做就做,他出门领这几个月月俸,准备去买聚灵法阵。 他一路驾云到了灵峰后,见到了古长老。 古长老看到他很是吃惊,“李师弟,你不是外出遇险了吗?怎么回山了?” 听到这话,他回道:“我月前就脱险而归了,山门的守山弟子应该有记录在案的。古师兄怎么不知道?” “什么?我忘了。这几年是祁峰看守山门的。”古长老面色一怒,但马上反应过来道:“可师弟你… 唉…” “这是怎么了?”李元不解的问道:“师兄有什么话尽管说。” 古长老摇摇头,又忍不住叹了声气,只说了四个字。 “上意难测。” “最近五年内师弟不必去做庶务了,只管安心修炼就是。还有,记得切莫离山门太远。只怕九星众又要来了,这些事都只能隐秘,不可外传。”古长老叹息了一会后,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话来。 “是,师弟我必然谨记在心。”李元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师兄,当年的那个愁云山叛逆,可探查出什么来?” “哦,那件事啊。”古长老摇头,“老祖不曾露头分毫,我等也是不知。” “那阮师兄呢?怎么近些时日都不曾见他归山?”李元又问了句。 “阮经湖?他被老祖派出去暗察某种隐秘之事了,没有十年八年是回不来的。”古长老语气微变,却还是如实相告了。 “多谢古师兄相告。我还想着和阮师兄早日相见,大醉一场呢!”李元面露惋惜之色,但心底却隐隐有了猜想。 古长老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看着他那微微佝偻的背,李元明白这个老人知道很多东西,但受限于许多,只能闷在心中默默无言。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李元来到领月俸的偏殿前,发放俸禄的执事弟子见是他来,兴奋万分的行礼道:“弟子沈文拜见长老。” “何至于如此激动?”李元好笑的看着眼前弟子。 “让长老见笑了。您一向在山中鲜有行踪,见到您弟子心中自然激动。毕竟我等弟子,谁人不把长老您视为楷模?” 沈文还是激动的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了似的。 “楷模?”李元笑问道:“我一向低调,实力在众长老里资历浅薄,实力平平,怎么倒有如此大的名气?” “长老您以籍籍无名之身,一举成为最年轻的几位长老之人,甚至突破境界比那老祖弟子都要快,我等平平弟子无不以您为榜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元听完有些无奈,自己确实如此年轻的突破后期有些惊世骇俗,但若无人宣扬和故意炒作,谁也不会拿他和李云鸣相比,这不是吸引仇恨吗? 一个天才弟子,和一个最底层的执事弟子,竟然有一日他这个最底层的弟子还比那个天才弟子更早突破。 这样一想,李元的心中已经微微发寒了,是谁在害他? 如果说千世妍离开还让他没感觉到什么,那比他更早突破的阮经湖也离开了山门,不知所踪,就让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猜想。 千世妍的警告和离去,阮经湖的不知所踪,还有古长老的话语,,让他不得不多想。 千世妍故意被隐藏惊人天赋和真实年龄,绝不是为人低调,只怕是有某种可怕的存在会盯上一些天纵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