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不要犹豫
罗雀的声音低沉而毫无犹豫,打断了她的心声: “带我去见刘云飞,只要他能助我找到武络影,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云雉于飞的眼中浮现了不可置信:“您说的是真的?” 罗雀回答道:“我是否有信用,你可以去问你的哥哥。 “如果刘云飞半分也不敢相信我,不可能会把生存的希望赌在我的身上,在你脑海里给我留下这段记忆。” 她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她只信任自己的哥哥。 云雉于飞挣扎着站起了身:“我现在就带您去见他。” 然而她一起离开的心念。 “哗啦”,一片细碎的金属摩擦撞击沉闷声便如一道禁令,立刻回响了起来。 云雉于飞柔嫩的脖颈、双手与双脚腕上现身亮起了五条铜绿色的镣铐。 镣铐看来轻若无物,却极为坚固。 镣铐的锁链极长,分别向着五个方向疾速延伸了出去,链环越来越粗,一直遥远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她长久以来,便被这五条无形的锁链锁在这座牢笼之中。 不能逃离,无法死去。 锁链无形,但一现出形来,便份量沉重。 云雉于飞虚弱无力,踉跄了一步,锁链光芒隐明,重量再次加倍,未能站稳,被锁链压得又伏跪在了地上。 空荡黑暗的四野中,传来了镣铐由近至远的轻微荡响。 云雉于飞咬紧牙关,挣扎着再想爬起身来,却几次也未能成功。 被这五条锁链锁住,她怎么能带自己去见刘云飞? 唯有解开她的枷锁才行。 罗雀将目光从云雉于飞的身上挪开,侧目望向了她脖颈上这条锁链的尽头方向。 这条锁链高高悬起,一直延伸到了那座云雉于飞之前高坐歌唱的黑色小石峰顶上。 不知何时。 一个黑暗的身影取而代之,沉默如鬼地坐在了那里。 那个人影逆着假月的光辉,只有一个黑暗的轮廓,看不见五官与细节。 此时此刻,锁链高远的彼端便握在了他的手中。 锁链的微弱绿光映在了他的脸上,他隐在黑暗里的目光,与锁链一样冰冷。 周正。 那位金鳌岛的少主周正,换下了接待罗雀时所穿的正装,只着了一件深色近黑的古制袍衫。 他的神情与坐姿也不是白日的那般彬彬有礼,甚至带着几分谦卑……而是随意地屈起单膝,左肘搭在膝上。 他的右手垂在身前,手中缓缓地摩挲着女孩脖颈上的那条锁链。 一柄宽大无比的半月形刀锋身影,竖插在他右手后方的石面上。 就这样不知从何时开始,在黑暗中一直沉默地凝视着下方的两人。 他换下了白日的装扮,也换上了黑夜之中的另一个身份。 罗雀目色如刀地遥视着周正,正如周正沉默地俯瞰着罗雀。 云雉于飞柔弱无助地伏在罗雀的脚下,瘦削的肩头在寒夜中惹人怜惜地微微颤抖。 罗雀低沉冰冷的语声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 “要动手吗。” 这句话虽然平静低沉,却如一道雷音,隐含着不尽的杀机。 周正感到自己的皮肤一阵战栗,神情瞬间肃厉。 原本…… 以他的职责而言,他是应该动手的,不论突然袭击还是正面宣战。 便在罗雀亮出【魇鸦之群】,表露出了并非为了与梦中女人一夜云雨而来的目的那一刻。 一个受鬼街势力控制,并且身藏如此之多秘密的宝贵女孩,不可能如此随意地沦落在金螯岛这个魂客公司。 她的背后总要有一位受鬼街之命的监视者。 而周正,便是那位拥有双重身份的魂客。 但是,小石峰上。 周正神情复杂地看着罗雀,缓缓说道: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昏暗的笼中世界内。 周正双瞳内倒映出的那位年轻纣王,身姿挺拔,双眸中浓重的血色已经透出了隐形眼镜,威严之下满充斥暴戾的杀意。 就如万丈乌云之下,表面平静的无底怒海。 周正久久沉默,终于说道:“难怪不论刘云飞还是姜阳,全都在你的手下败得那样惨烈。 “即便现在的整座博物城里,也没有几位魂客能是云中子的对手。 “……我当然也不是。” 周正将目光缓缓地挪向了罗雀脚下的云雉于飞,声音轻得仿佛生怕惊扰了柔弱的女孩:“你打算带走她吗?” 这答案显而易见。 罗雀毫无情绪地注视着他,再次平静反问道:“你要拦我?” “我不敢拦你。” 周正摇了摇头:“但是,即便是我,也只是这条锁链的守护者,并非持有者。 “她太脆弱,已经几乎与这五条锁链融为了一体。 “没有人能在她活着的情况下,解开或者破坏这五条锁链。 “我不能,刘云飞不能,云中子也不能。 “……你只能审问她,但带不走她。” 罗雀将目光重新投在脚前的女孩身上,清楚地感受着这五条锁链与女孩的联系,沉入了思索。 他说的是真话。 云雉于飞垂着头,双手撑地,低低的心声轻响: “不,我可以走。 “您可以带我走。” 她仰起了头,满眼都是凛冽的决绝: “您只有带走我,才能获知我哥哥的下落。” 一缕发丝在云雉于飞的脸庞上随风轻舞,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 “我再也不愿被他们当作禁锢奴役哥哥的枷锁,再不想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窒息牢笼,再也不愿夜夜哄骗取悦那些龌龊恶心的男人。 “杀死我吧,带我离开。” 听到这个答案。 “不。”周正的眼中现出了惊慌之色,站起了身。 罗雀沉默地注视着云雉于飞,一语不发。 女孩的目光与心声坚定如冰: “云先生,不要犹豫,请毁坏这五条锁链……哥哥说,以您的修为境界而言,反掌便可以做到。 “杀死我,用我的血和性命偿还我哥哥犯下的罪恶。 “之后,我的灵魂将会指引着您去见他。” 当想起了哥哥,她终于再一次深深地弯下了身躯,唯有这样方能忍耐住心中的绞痛,眼泪再次无声滚落: “等您见到了他时,请您原谅他。 “哪怕我无用的性命不足以平息您心中万分之一的愤怒与仇恨。 “云先生,我愿以一命来换取一命,只求您饶我哥哥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