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顶冠带绿
城东,田仲先私宅。 李玉兰再三定神,才敲响了大门。 苗三才在身后小声提醒道:“你莫慌,一慌事情就全败露了。” 李玉兰点点头,微笑着迎上了开门的下人。 这仆从低头打了个招呼:“原来是李夫人,您回来了。” 至于后面的男子,他权当没看见,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没有管的权利。 李玉兰跨过门槛,顺口问了一句:“司丞大人呢?现在何处?” “司丞大人应该在用膳,夫人若是还未用过早饭,可去同食。” “好,知道了。”李玉兰冷冷回了一句,带着苗三才就进了门。 苗三才背着细软,走进了深宅。入目翠林修竹,鸢鸟啼飞,看不到房屋痕迹,这宅子竟硕大如斯! 果然是大户人家该有的风范。 只是...苗三才疑惑,见四下无人,悄声问了一句:“玉兰,为何这宅子门上没挂牌匾,大户人家不都有牌匾吗?” 李玉兰解释道:“这里不是田家的大宅,只是司丞的私产,他平时不待家中,基本都在这。” 苗三才恍然,这样甚好,他就只需骗过府尹一人,而不用面对田家所有高官。 有了基础的了解,他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由于吃了两顿饱饭,来之前李玉兰又仔细帮他梳理了一番,苗三才面色红润两分,多了些神采。 只要拿下府尹,就算在皇城立下了脚跟。而李玉兰常伴田仲先左右,对其下属的工作内容也是了如指掌,能普及的都事先普及了一遍。 “除妖...”苗三才又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田仲先用饭向来在膳厅,李玉兰直奔那里,果然看见了田仲先。 “你先在这里候着,我进去通报。”李玉兰低声交代一句,就先进了屋。 听见吧嗒的脚步声,田仲先放下手中的鸡腿,赫然发现是一别两日的李玉兰,白裙曳地,愈发娇嫩动人。 “原来是玉兰回来了。”田仲先放下鸡腿,两眼放光,饭后运动他已经有了主意。 李玉兰习以为常地坐在桌边,早上一般不是田仲先的“运动”时间,所以穿了衣服。 “是啊,妾身一别两日,夫君可有想念奴家?”李玉兰故作娇嗔,对付色狼,就要先勾起他的欲望。只要他用下半身思考,啥都好说。 “想!怎么能不想!”田仲先搓搓手,已经蠢蠢欲动。“额,你吃过了吗,要不与我同食?” 李玉兰轻轻摇头:“奴家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只是这两日思念夫君,心里焦得慌,不知夫君用过早膳,可有空陪陪奴家?” “有,自然有。”田仲先一口咬定。 见时机差不多,李玉兰右手食指轻轻托起下巴,眉目含情地看向田府尹:“夫君,我还有一事。” “哦?可是想要新的首饰了?” “非也,奴家现在为夫君分忧,已经不念着那些俗物了。”李玉兰轻笑道,“夫君要为业林操劳,整日惦念这妖物,也是十分辛劳。我姨妈家有一表兄,此人博览群书,才思过人,若能把他收在身边做个幕僚,让他替你分忧,岂不美哉?” “姨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姨妈?”田仲先眉头微皱。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这些小妾的家庭了...李玉兰腹诽一句。 “这个姨妈早年远嫁,从此再未回来,我们家只当没了这个人。我这表兄也就是这趟回家才认识的。此人雄韬大略,留在旮旯弹丸之地实在屈才,想着进皇城谋一份生计,您看...” “嗯,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智慧,我自然可以收入麾下。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李玉兰大喜:“他现在就在屋外,夫君稍待。” 苗三才在李玉兰的招呼下,进了屋,看见桌边坐着一个富态的男子,他立马跪地磕了两个响头。 “司丞大人在上,小人苗三才,乃玉兰表兄。承蒙司丞宽宏,小人感激不尽。司丞大人吉星高照、万寿无疆。” 毕竟是李玉兰表兄,田仲先多少也得照顾几分:“起来吧,桌边说话。” “是。”苗三才从地上爬起来,谨小慎微地坐在了桌边。 “可吃过早饭?不妨同食。”田仲先指了指满桌好肉。 苗三才咽了口唾沫,定神道:“吃了,有劳司丞挂心。” “我且考考你,如今城外妖物猖獗,如何能快速解决掉?”田仲先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苗三才,后者有些不自在,不过答案早已准备好。 苗三才故作思考,眼睛飘忽了数息时间:“这上头要的并不是除妖,左右不过是想让他们安定一点。若真的除之不尽,我们不妨引其远离业林城。” “妖物顶多不过为了一口精血,我们可以利用其劣根,诱其离开。” 苗三才顿了顿,等待田府尹的反应。 田仲先闻言,茅塞顿开。对啊,明明没有必要非得除妖啊。 “妙!此法甚妙!”田仲先并不吝啬称赞,在他看来,玉兰可帮他找了个好帮手。 李玉兰和苗三才同时松了口气。 “哦对了,先生可是修士?”田仲先转而问道。 仙凡混居,这世道修道之人并非高高在上,市井中随处可见。 苗三才低下头:“非也,小人缘浅,并不会道法。不过小人愿竭尽才智,辅佐府尹大人。” 田仲先摆摆手:“莫慌,你修不修道不重要,反正我手下有一大帮捕快呢。以后这些人就交给你调度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苗三才拱手施礼:“绝不让大人失望。” 李玉兰瞅准时机,插了一句:“夫君,我看西厢房还有不少空房,不如收拾一间出来,让他住下吧!” 田仲先和一众小妾平日都住在东厢房,苗三才若是也住东边,人多眼杂不好他俩办事,倒是西厢房,安静不少。 田仲先没有多想:“可,这事儿你等会吩咐下人去做吧。” “还是我亲自去吧,那些下人做事毛手毛脚,奴家不放心。” “这可不行。”田仲先的手已经揽上李玉兰的腰:“你得陪我,我要让你腿软到一天下不来床。” 田仲先自认为做了个完美的面试,将担子甩到苗三才那里,便觉一身轻。 携着李玉兰就回了房。 而昨日何充与他说的话虽应验了,却被忘在脑后,一干二净,半字没记起来。 ............ 何缘二人一清早带着符纸符水与笔墨就去了宋家。 缘素一大早诵完经,才把酣睡的何充摇起床。昨夜学习符箓、又修炼了两个时辰功法,此刻何充睡眼惺忪;阳光若是不猛烈点,怕是都照不进他眼睛。 “你怎么天天睡得比我还晚?”缘素不解道,何充又不用打更,明明有大把时间早睡。 “自然是修炼,白日不得闲,该做的事自然拖到了晚上。”何充打了个哈欠,将最后一个包子送进嘴里。 街道上传来浓厚肉香,让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是哪家早铺,改日定得去领教领教。” 缘素抬眼,“是王记羊汤,他家的羊肉很出名,就可惜贵了点,毕竟手艺再好,在这里也卖不出去。” 何充撑着脸,“那只能靠我拯救他们家的生意了。” 不多时,二人来到宋家,男人正在拎桶水走过,瞧见道士,神色一喜: “道长,您来了。”他的目光在道士与和尚之间游走。 昨晚未见得真切,今早才看见,这男人偏瘦,面色黝黑。何充瞧出了他的疑惑,道,“他也略懂法术,能帮上我的忙。” 男人点点头。 土房后传来阵阵稚童读书声,将道士的目光吸了去。 土屋后是一面围墙,围墙上一只慵懒黑猫正晒着太阳,绿幽幽的眼睛时开时闭。 “这后面可是学堂?” 男人笑道,“正是,这后面是下河学堂。” 何充点点头,“行了,直入正题吧,我去见见令郎。” “好嘞,自无不可,道长这边请。” 何充悄悄问身边的和尚,“可有看出什么异常?” “确实有阴物。”缘素淡淡道。 “你确定?”这和尚等阶不高,却出奇厉害,咋啥都能瞧出来? 缘素点点头,“我的血脉特殊,对阴冷之物尤其敏感。此地给我一种冷飕飕的感觉,就像深秋的风吹过,有些不舒服。” 何充拍拍他的肩,“有你这句话,那我的符纸就没白带。” 屋内。 “家中确有阴物作祟,不过并不强,施主且放心,待我画几张符,贴于室内,便可镇住。” 何充掏出器皿材料,提笔蘸着朱砂符水,就开往黄橙橙的符纸上画。 符文昨夜已经试过百遍,此刻熟稔于心。符纸要想发挥作用,离不开灵力加持。何充将灵力顺着笔杆导出,混着朱砂裹入符文,将其锁进符纸内。 这几日常用灵力,对于其使用,已是愈发得心应手,且在神秘液滴的加持下,修行速度很快,仅仅经过昨夜的修行,他便能感觉到灵力又长了四成。 当然,听着很多,其实也没多少,本来就刚开始修炼,没多少灵力。 一连画了五张,何充握笔的右手都开始颤抖,体内灵力枯竭。他微微喘着气,将笔放下,示意缘素帮忙,而自己则继续装作洒脱,坐下来喝点水,仿若轻松写意。 缘素将五张符纸,贴于四面墙壁,又在房顶也加持了一张。后又来到床前,给那宋源号了脉。 缘素略懂医理,常年漂泊的生活,让他很明白什么时候该怎么做。当然,主要是针对他师父的,他血脉与众不同,火气旺盛,一般阴物还真难以侵入他体内。 此刻缘素将丝丝灵力渡入宋源体内,凡人之躯,耐不住许多灵力,但少量灵力还是可以承受的。再加上缘素的灵力同样阳气旺盛,一点点就足以让这厮身体暖起来。 他立起身,对何充点点头。 何充又对男人笑道:“完事了,想必不出几日,令郎就可好转。” 男人大喜过望,心想这小道士还真有几分本事,不仅自身实力了得,还请了个和尚打下手。 一番喜悦过后,男人又踌躇了起来,“道、道长,不知这符纸,值多少钱?” 何充寻思起来,这看起来也不是有钱的样,要不少要点,五十文应该合适。 缘素摆摆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不必客气,我们不收钱。” 何充:???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嘶,他的心在滴血。 但既然话说了出去,何充也不好再开口,他笑道,“这次就免了,毕竟你是我来太清观后,第一个请我出手的人。但还望施主多多帮我们说点好话,若有更多人进观上香,也是我道家之幸。” 男人微愣,旋即喊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小人一定在外美言道长功德。” 何充点点头,却又见那妇人急忙忙跑回家。 “哎呦,道长,我就知道您在这。” 何充笑道,“我已经帮令郎救治过了,你看这符纸,也是我画的,想必不出几日,令郎就会好起来。” 妇人环视一圈,简单笑了下,又急忙道: “非也,道长,我来并非和你说这事。我来是告知您,刚刚太清观门口死了人,妾身也不晓得具体缘由,总之道长您还是快去瞧瞧吧!” “啊?”何充一愣,什么人跑来碰瓷? 他倒吸一口凉气,拉着和尚就辞别了夫妇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