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上马,问卫蹬人走多远了,卫蹬说,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了,我挥起马鞭,便要追过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问道:“你刚才说,是几个女子骑马追那伙人,然后那伙人才暴露了?” 卫蹬点了点头。 “什么人,会去追那帮倭贼?”我问道。 卫蹬说道:“跑得太快,没留神就过去了,属实没看真着。” “几个人?”我问道。 卫蹬沉吟了一下,想了想,看着我说道:“四个!” 我对那侍女喊了一声:“不好!”纵马往东门赶,卫蹬在后头慌忙跟了上来。 跑出去半里地,我又想起来一件事,骂道:“皇甫泰刚才那么直接带着一飚人马追过去,别说追不上,就算追上去抓到那几个人有啥用,我们是要跟踪他们找到幕后和他们接头的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在客栈抓了!这么干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但想了想情况危急,反正已经被发现了,抓住那帮人总比竹篮打水一场空好。 从东门出去的时候,我特意叮嘱了守门士兵:“盯紧了,防止那伙人再乔装打扮折返回来,另外,刚才见过那伙人容貌的弟兄,往其它三门各派一个,发现他们,即刻拘捕!再放跑一个人,我踹死你们。” 出建春门,往东一马平川,追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到人影,一直追到勒马镇,此镇是一个军镇,乃是圣上为京城安防和其它不备之需,特意在城外设的一支军马,以骑兵居多,名曰勒马军,此军与圣上之间有隐秘暗令,除此暗令外,不接受任何兵符、圣旨及其他任何调动指令,其实也隐藏了制衡京城卫军的意思。 我们追到勒马镇附近,勒马镇属实为军事要地,营寨拒守在关口,两侧都是山峰绝壁,且有四处了望台警戒,别说几个倭人,恐怕连只兔子都跑不过去,还未近营寨,几支长箭就射了过来,离脚面只有数尺余,守军喊话不准靠近,说明来意,守军表示并未见过有什么人靠近,催促我们尽快离开。 往东便只有勒马镇这一处地点可过,除此之外,便只有往北或往南这两条路,刚才从城门出来,已经派了两拨斥候分别前往追踪,此时还未回报。 卫蹬紧了紧衣领说道:“往北便进入了亡离山,这山是丘陵地貌,内部道路曲折分错,进山后,有十几条路可通往外界,他们要是跑进山里,我们找这些人难如登天,追不追?” “追个鸟,他们已经进山了。”此时,我反倒不着急了,这伙人现在十有八九已进山多时,贸然进去追踪,纯属没头苍蝇乱撞。 人马原地休整,从午时初休息到未初,日已西斜,才见山口处一小校从远处奔来,卫蹬推了推我:“干!皇甫兄那边派人来报了,肯定发现了那伙人踪迹。” “那是我派的人。”我躺在树荫下说道。 “您派的人?啥时候派的,我咋不知道?”卫蹬奇道。 “你们刚才在外围喝茶的时候,没看见有十来个弟兄出城门吗?就是害怕出岔子,提前在城外的要道上都布了人。”我说道。 “干!怪不得您不着急,可您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往那条道上跑,虽说只能往东、北、南三个方向跑,可每一个方向上岔路都很多,万一埋伏错了地方岂不是南辕北辙。”卫蹬问道。 根据魏国公手下的军报,这些人每次都是从福建莆田登陆,然后走陆路,经永泰、宁德至霞浦县,而后,便离奇失踪了,这伙人再出现,是在湖州!说明什么?这伙人失踪这段时间或者路程,是从哪里到的湖州,只有海上!往南越走越深入内陆深处,只有往北,穿过亡离山,才能走到祟州,走海路到福建,所以他们只有往北这一条路可行。 我在布置包围圈的同时,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撒出去一队人马,提前在亡离山中的各条岔路上潜伏,发现这伙人踪迹,立刻来报。 那小校看样子是个御马高手,一路飞驰过来,与鞍座若即若离,甚至在马高速转弯的时候都不曾减速,小校跑到跟前,回身用手往山中一指:“出现了侯爷,从老鸦岭过去了!” 穿过亡离山往北统共有十几条路之多,没有能过马车的大路,全都是自古以来凭过路人的双脚踩出来的小路,路两侧荆棘密布,草木茂盛繁多,而且亡离山虽然周围为类似丘陵地貌,但中心地带却是一条雄伟山脉的余脉所在,由数个颇为高大的山岭组成,南北朝时期,北齐名将斛律光曾命士兵在这里依山构筑长城,至今山脉上仍然有当时的筑城遗迹,况且周围山势极为险峻,哪怕没有这长城,高大的山脉绵延不绝,在离阳城外将半个京城围绕起来,即使站在山巅往远处看,也一眼望不到山的尽头,据说那绝壁之上的山顶从来没有人爬上去过,从山脚往上看,就像是一堵半圆形的石墙把地和天连接了起来,从京城往北通往外界,只能经由这一片山地,先走过一片丘陵缓坡地带,然后翻过那数个连接起来的山脉。 走这些路,如果是从山边绕过,得多走几十里的路程,如果翻越山岭中的条条小路,不要说过马车或者纵马奔驰,翻越山岭的时候,哪怕是一人一骑,也需要下来步行爬过。 但是只要翻过此岭,而后就是一马平川,虽然京城东北侧距海较近,但是这数道山岭和周围的一大片丘陵,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道天然屏障,目前山岭东北平原上有大量驻军,战时随时可以临山居高临下建立一条坚固防线,当年魏国公率军进攻京城,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击溃山岭守军,朝廷在山岭东北驻守了大量军队,显然是吸取了前朝的经验教训。 卫蹬问小校有没有见到皇甫将军带着大队人马在附近活动,小校说,一个时辰之前,他在半山腰潜伏的时候,看见一队人马从另一条较远的小路绕过去了,可能就是皇甫将军。 “干!是他没跑了。”卫蹬理了理衣襟说道,“幸好我们的人及时赶上了。” 我摇了摇头:“幸好?等他绕到对面天都黑了,那些倭人可不会那么傻,绕着山兜圈子。” “对了!”小校说:“那几个人还押着几个女眷,我眼瞅着像郡主她们。”听小校如此说,我不禁心下一紧,虽然早知道是她们,可从小校嘴里证实出来,仍然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