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敲山震虎(下)
那日禾教主听了,心中忌惮,怒极反笑,两抹八字须乱翘,恶狠狠道:“好!好!好!一群不知死活,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如你所说,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今日过后,本教主不会再手下留情,哼!走!” 话到这时,已然说僵,那日禾教主一声令下,抬轿四人面无表情转身,如若僵尸,机械般迈开脚步,朝着日禾神教中原分教基地走去,日禾教众自然跟随,气氛沉闷,日禾教主不开口,没一个人敢开口吱声。 云鸣凤与任飘雪于那日禾教主所放狠话,根本不放心上,安抚着众人,直催快些离开,便在这时,那负着悟了的弟子忽而悲呼:“首座师叔……” 班淑师太一听,心中一痛,面上自然而然露出一抹痛心之色,却也只一闪即逝,这一瞬间,只觉心犹如被掏空了般,便欲抢上前去。 然则,她脚下一动,心中旋即又是一惊,经历了方才的生死瞬间,这时心中已能自己克制,暗中劝慰自己道:“他终究是先我而去了,我便这么看着他去也好,反正我自己也一把年纪了,离死不远,又何必去揭开这层关系,就这么深藏心里不好么?总之只怨我自己命苦,是我自己年轻时不知珍惜,现下失去,才知道……” 心想至此,微微摇头,远远看着,却不走近,心道我便这么看着便好,对!就这么看着就好,今日之后,世间再无他这个人了…… 少林随性弟子悲声一片,云鸣凤与任飘雪闻声抢上前去,但见悟了脑袋耷拉下来,歪在那负他的弟子肩头,瞌目长逝。 云鸣凤心犹不甘,左手探出,抓他手腕,心中沉了下去,强忍悲伤,拍了拍那少林弟子,哽咽着道:“走罢!我知你们不甘心,我向你们发誓,今日之仇,来日必十倍报之,相信我这一日不会太远的!” 双手握拳,捏的咯咯作响,众僧俗弟子不语,默默点头,无处宣泄的怒火在心中不断积蓄、燃烧。 正道其他众人无不恼怒异常,是人都觉憋屈、心堵的慌,好多人已叫出声来,说的最多的还是誓言殊死一搏,云鸣凤只作不理,直催着众人快走,天黑之前觅地休息,其他一切,全作不睬。 说好了的此行围剿日禾神教,众人都唯他与任飘雪马首是瞻,他二人执意要走,众人再是不情不愿,亦别无他法,他二人如此坚持,多半也是有他坚持的理由。 那边,日禾教主下令离去,日禾神教教众也是多数都不明白,如何教主会放着这天赐良机不加利用,倘若放手一搏,岂不省去好多麻烦事去? 普通教众倒还好些,奇怪归奇怪,没人愿意作那出头鸟儿去问,甚而,好些人都还暗暗心下欢喜,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能不打最好,他们这些人走到今日,又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能活着又何必定要去找死去?没的自己找不自在。 然则,他们不说,总有人说,那群忍者便是,仗着自己身份,优越感爆棚,那日禾教主作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不解,更是心觉委屈难受,只觉这事搁在他们身上,那便是奇耻大辱,比死还难过。 沉默不久,眼看已到正道众人歇息之地,那武藏终究难忍,壮着胆问道:“伊……” 只此一字,思及今日连讨了日禾教主两通臭骂,直吓得缩了下脖子,见那日禾教主面色难看,“嗯?”了一声,恶狠狠盯着自己看,更是骇的不轻,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硬着头皮道:“神……教主阁下,属……下斗胆,有一事不明的,要请教神教主阁下的,今日事情的,神教主阁下如何……如何这么的便宜放了敌人离去?天赐良机的我们的不把握……” 那日禾教主脸色铁青,不待他道完,鼻中重重又哼,板着脸喝道:“八嘎!本教主如何做事,自有分寸,甚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了?嗯?” 那武藏更骇,然则心中不服,憋在心里难受,倔犟劲上来,不吐不快,战战兢兢又道:“嗨!可是属下还是不明白……” 那日禾教主面色一变,多少有些无奈道:“八嘎……” 那武藏浑身一震,又道:“嗨!”余下忍者又有几人站出,虽未说话,然意思明显,显而易见,也都真不明白,那日禾教主越是不说,他们还真越是糊涂,便越想知道,在他们心中,塞外嗜杀,性子已野,见血疯狂,如何到了中原,便过的这般憋屈,如何都想不通。 那日禾教主面色不善,看向这些人,恨不能一个个拧下他们脑袋,牙咬的咯咯作响,一拍软轿示意抬轿四人停下,这时也知不分说明白,难以服众,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八嘎!一个个的蠢货!用他们中国话说,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你们的明白?嗯?哼!一个个的蠢货!可还要本教主说的在明白些?” 那武藏连连抹汗道:“嗨!属下的明白!神教主的圣明大大的!” 那日禾教主见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方要开口,却不想那武藏心里不服,又辩:“神教主息怒,属下还有话的要说……” 说至此处,抬头瞅了那日禾教主一眼,接着又道:“……可是,可是神教主,他们中国的还有一句话说,纵虎归山,遗患无穷,今日的放他们的离去,等于是放了老虎的回山,后果大大的不妙……” 那日禾教主面色又变铁青,怒道:“八嘎!八嘎!我……”直气的跳下轿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那武藏跟前,手指点在他脑门,咆哮道:“愚蠢的东西,还放虎归山?那又怎地?我问你那又能怎地?安?” 那武藏知他气急,连连点头,直吓得低下头去,口中嗨嗨连连,那日禾教主心中来气,伸脚踢他,他也不敢回避,站着不动,任由他踢。 那日禾教主连踢数脚,消了些气,重重跺脚道:“尔等蠢才,便如那井底之蛙,真不知你脑子怎么长的,笨的跟猪一样,以夷制夷!懂么?本教主谋划多年,为的是一统他中原,进而……” 不得不说,这日禾教主乃是不折不扣的中国通,中国典故知晓不少,还能活学活用,显然是真气的够呛,话说的急了,险些暴露其野心勃勃,脑筋一转,生生止住,连连跺脚,话锋已转。 又叫:“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此刻不同往时,那时在塞外,本教主以铁血手段收服塞外武林,为了是积蓄力量,有了力量才能逐鹿中原,与敌一较高下,今日挥师,自当改变策略,若是再如塞外那时,人都杀完了,本教主即便问鼎中原,荣登武林盟主宝座,那又有何意?” 越说越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稍歇又道:“蠢货!你的明白了没有?哈?现在好了,你满意了没有?嗯?实话告诉你,你他妈的给我记好了,本来这一切本教主都不愿说的,你他妈的智障,你说你跟了本教主这么久,这么点东西都看不明白,还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你呀你!还有你们!” 话说到此,戳指连点,环顾四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日禾教众俱皆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那武藏得知了答案,更是吓得点头如小鸡啄米,连连告错。 那日禾教主说了这么多,这时方罢,袍袖一翻,顺手甩出,内力激射,“噗”的一声打在脚下地上,直打得尘土四溅,那武藏偷眼瞧去,暗自咋舌,只见地上已为他这信手一挥,打出个三尺深坑出来。 心道这一下若是打在自己身上,不死也非脱成皮下来,哪里还敢瞎说? 那日禾教主忿忿转身,口中警告道:“哼!下不为例,倘若再有人质疑本教主的话,下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