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猩红的眼眸中映照出迪安面无表情的模样，污秽的血液拱卫着他，就像守护着一尊无情无欲的神明。　　 非但不显得邪恶，反而无比美丽。　　 “为什么，同样是这劫难的余灰，我会如此丑陋，而你会这么神圣呢？”　　 “为什么！！！”　　 男人发出痛苦地质问，一下子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想明白，并不代表能够接受。　　 他冲向迪安，然后对上了一双冷酷明亮的血色眼眸。　　 哗啦……　　 血液流淌地声音。　　 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撕开了主人皮肤，听命于更加崇高的主人。　　 这血有着诸多名字。　　 沸腾之血，恶魔之血，血狂症，血疫……　　 一切的源头，最初的意志。　　 舒丽雅今日见识到了。　　 那双青灰色的眼眸里绽放出明亮的银色光芒，她的精神开始下潜，去往无光的海域。　　 正当她准备叩动无光之门时，萦绕在迪安周身的血液突然失去了魔性，哗啦一声散落地面。　　 少年脸上淡漠的神色被打破，眼底的血色逐渐收敛，神色痛苦而挣扎。　　 他看了一眼舒丽雅，整个人瘫倒在地，那些血疫感染者的血液就在他身下，仿佛少年倒在了血泊之中。　　 “呼……”　　 舒丽雅足足呆立了一分钟，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惊觉自己风衣里面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用后怕的目光凝视着倒在地上的少年。　　 他呼吸平稳，神色恬静，如果不看他身下那些还在蔓延的血泊。　　 “我刚刚……怕了？”　　 舒丽雅喃喃着，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叩动无光之门，召唤伊思帕妮，将少年连带着他周围的空间一同放逐到空间乱流之中。　　 “伊芙兰朵，你到底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　　 难以形容。　　 舒丽雅走了过去，俯身，双手撑住少年的膝盖和脊背将他抱起。　　 地上的污血弄脏了深色的风衣，有着颇为严重洁癖的舒丽雅毫不在意，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迪安，走到了同样昏迷着的陆叔面前。　　 虽然今天见到了震撼已经够多了，但舒丽雅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真的治好了……”　　 “每一个神恩者都有自发的下沉冲动，这是一种超乎情感和人理的趋势，有学者认为这是神恩者背负天命的象征。”　　 “但我认为，这是神恩自己的渴望，它在催促，驱使着我们不断下沉，沉没至更深处，直到抵达最终极的……”　　 “应许之地。”　　 ——生命教会《陈述者手札》　　 ……　　 无比浓郁的血腥味。　　 身体仿佛浸泡在一种粘稠而污浊的液体中，这种阴冷不洁的触感让迪安毛骨悚然。　　 他感觉自己正在血液汇集成的河流中浮沉，只能尽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血腥污浊的河水荡漾着，不时淹没口鼻，难以呼吸。　　 血河奔腾着，如朝圣一般狂热，迪安只能随波逐流，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眼看就要被这汹涌的河水席卷到不可知的境地。　　 但他却一下子撞进了铁锈一般冰冷的怀里。　　 一袭血色的身影伫立着，怀抱住迪安，岿然不动，血色的河水奔涌到她面前自行分开，就环绕在她周围。　　 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迪安错愕地抬起头，只能模糊地辨识出应该是一位红色长裙的女人，就连发丝都是血一样的颜色。　　 只是那刘海下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迷离的帷幕遮掩。　　 他下意识想要挣扎着离开她的怀抱，下一刻，一双无比瑰丽的绯红眼眸在他面前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