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浔阳楼,北边儿就是望府大街,顺着大街一路向东,那最高最大最壮丽的,便是东门楼。东门楼南边儿是滨海市集,北边儿一排就是府院别墅,别墅区前那一条大道就是酒肆繁华的东八街,东八街连着的,便是世家府邸,自南向北是座座园林。 常府,就在这一片豪宅的最北头,也唯有他常府,家门是冲北开的。这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因为他府门正对着的,就是八公山。 依着神鬼先生谢必安的计策,虎牙小队是走白渡桥,穿风月酒肆,从风歇地那边儿绕道八公山脚待命。而江佑一跟思奇二人,则悄悄的过东八街潜入常府,不过佑一的那柄金锤让虎牙小队的人带着。 等到了常家府院附近,这边儿的气味儿都不对了。 “好大一股子腥气儿。”佑一捏着鼻子,但还是麻溜儿利索的跟思奇钻进了暗道里头。 以前俩人偷摸着溜出去找化身老酒鬼的洛东阳,走的就是这条小道。打这小道入常府,才发现这府宅里头的气氛比外头更紧张了。 如今这个形势下,都不用多想,家里的主要人物一定都在大厅正殿的主事书房里。思奇是张头就想去找老太君,但被佑一扥住了。 “如今局面紧张,咱们还是小心点儿。”佑一紧张嘱咐着。 小心什么他没讲,但思奇一听就明白,杜夫人经营这么多年,难免家宅府院里没有她的手眼。可府院这么大,前后十来进,而且戒备森严,岗哨密布,巡府的兵丁是轮班倒,无死角,不着声响的就能走到主事书房,哪有这么简单的。 佑一嘿嘿一笑,拉着思奇就说:“跟我来。” 七拐八绕,也没走开多远,他就给思奇领到了一间小柴房。麻溜儿的拆开门锁,左右探头观瞧后,就一把将思奇给拉扯了进去。 “你个大少爷,肯定是没来过这些地方。”边儿说着,佑一边儿就在这柴房里头的架子上翻找着。架子上堆满了杂货,但经佑一这么一折腾,杂货后头还真是别有文章。 小箱子一排排的码的那叫一个齐整,箱子里头藏的则是各式样的奇珍异宝。虽说在思奇这种大世家大少爷的眼里,那些宝贝算不得什么,但这要是拿到外头市面上,可都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思奇上前翻了翻,遮影斗篷,含沙帘,月露酒杯……都是实用装逼两不误的好东西。 “我的个乖乖,这都是个什么来路。”思奇回头跟佑一问道。 什么来路?这就是大户人家家丁的一般套路。 向他们这种在世家大户里打工的,走到外面都会有人主动联系,跟他们收宝贝。太好的也不要,就要那些大户人家瞧不上眼,但确实好用又能装逼的东西。宝贝怎么来嘛,这个就简单了。顺出来的东西,有时候不方便及时拿出去,就找个地方藏好。有时候藏着藏着连自己都忘了,所以像这间儿小柴房一样的小宝库,这常府里海了去了。 “能来你们这种大家宅院里干活儿,那可都是肥差,肥就肥在这儿了。”佑一嘿嘿一笑,终于从箱子里抄出两样事物来,丢了一个给思奇套上,自个儿也披了一件。 思奇认得,这货可跟那些东西不一样,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宝贝,学名叫觅影无踪。当年老爹可是花了大价钱从东门楼里淘换来的,被自个儿偷出来跟人穷嘚瑟。但是嘚瑟了没两天,东西就没了,害的自个儿是被一顿好打。拿着这宝贝,思奇的眼皮都跳了跳。 “好小子,感情是你偷的啊!” 佑一半尴不尬的笑了笑,“那会儿你总拿来嘚瑟,我寻思就让你郁闷两天,没想到你就挨了顿毒打,三两天都没能下床,我也就没敢再拿出来了。” “个兔崽子,等这事儿过了,我跟你没完!”思奇愤愤不平的骂了两句。 佑一堆着笑,“别介,我姐都要嫁给你了,咱们就一家人了是吧。” “滚,你给我滚!老子想起来屁股就疼!”思奇咧着嘴还骂着,但气势就已经弱了不小了。不过一想起佑一他姐,思奇那心里又焦急了,忙将那披风套上,狠狠的剜了佑一一眼儿,“麻溜儿办正事儿去!” “欸欸欸,听姐夫的话,吃香又喝辣,跟着姐夫走,幸福不用愁。” 佑一那一皮起来也是没谁了。 不过俩人嘴上闹归闹,手脚那可是一个利索。没过多久,拐弯抹角,那大厅正殿就在眼前儿了。到了这儿,杜夫人哪怕经营再久,手伸的再长,也基本不可能伸的过来。 就这个庭院里头,可以说就连执勤的兵丁也是底子被查过三代的,那都是对常家忠诚到了骨子里的人。 卸下披风,俩人身形刚一冒出来,无数道威压就镇了下来。思奇还算好,毕竟有常府血脉,那些个气息是一碰就散。佑一就可怜了,那是硬顶着一口气才没跪下来。 转眼间,他俩跟前左右就围满了人,但又在瞬息之间,那些人唰又散开了。 瞧清楚了,那是常家少主,常府未来的主人,常思奇。 没过多久,一位老妇人就从大殿里头闪了出来,抱着思奇就哭啊。“诶呦我的小心肝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哭着哭着又捧起了思奇的头,仔细的观瞧着,瞧着又哭了,“你说你啊,你这不是要急死奶奶么,咱们常府可就你一个后人啊,你要是闹出个啥事儿,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去哦。” 思奇被他奶奶哭的,眼睛也是一酸。倒是佑一硬顶着镇在他身上的威压,不卑不亢的跟周围的人行过礼:“见过家主,见过洞明前辈……” 礼数是行了一圈儿,但愣是没跟老太君那儿见过半分礼。 老太君是认得江佑一的,自然也知道这孩子闹的是什么委屈。她张了张嘴,但也没说什么,倒是洞明老人开口了,“小小年纪,能顶住我这震字诀自带的威压,可真是不简单啊。尊师何处?” 江佑一闻言,把胸膛一挺,看着的却是老太君那儿,用力的说道:“家师,啸海狮王洛东阳。” “荒唐。”老太君冷笑了一声,“东阳他教了我孙儿好些年,可你天生废柴,也就是沾了我孙儿的光,旁听了那么些年,谁给你的胆子敢自称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