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得去活捉一只氐人的祭祀。”　　 这是佑一的计划，也是他给出的答案。　　 金哥听完明显是一愣，他眯着眼，摆起了手指，可还没等他开口，思奇抢先翻着白眼儿咧开了嘴：“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氐人那帮牲口的个性。”　　 “我早告诉他了。”金哥回头跟思奇解释了一句。　　 “那你还要去活捉？”思奇搔了搔脑袋，“再说，它们的计划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你刚刚泡水里不是都看见了么。”　　 “咱们知道归咱们知道，将军信么。”佑一解释道，“更何况，在将军的身边还有一个邱家的小兔崽子。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很有道理。”思奇点了点头，拍掌说道：“漂亮，这事儿，我跟你了！”　　 金哥把手一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这俩人表过态了，他们回头瞧向了小秃驴，却见那厮的眼底还在憔悴着，想来喇嘛的事儿对他的打击不小。但也没想到，秃驴他在踟蹰一番后，竟开口说道：“我想，我还是不跟你们一起了吧。”　　 “漂亮，那咱们就一块儿……欸啊嗯啥？你说啥？”思奇他明显是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差点儿把话说秃噜喽，嘴里打了个刹车才赶紧问道。　　 “我得回去了。”　　 “回哪儿？回军营？”思奇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人咋这么不讲义气呢啊，自己的事儿弄完了就想着回去复命了。我跟你讲，咱们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团结，团结是什么？是信任，信任是什么？是对彼此最无私的付出与最真挚的依赖，依赖是什么？是欸恩啊哈，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啊，我没词儿了都。”　　 他那连叨叨带比划着，还不时跟佑一使着眼色。　　 佑一走到了秃驴的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眼，最后叹了口气，“思奇从不是个这么絮叨的人，他这是在担心你，你知道吧。”　　 秃驴点了点头。　　 “你要回的果然还是三佛古刹么。”佑一又问道。　　 秃驴瞧了眼佑一，然后看着思奇，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疯了你啊……”　　 思奇着急跳脚的喊一句，又被佑一给按了下来。　　 “你是那儿出来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这种情况，你回去了会面对什么。”江佑一说着，目光又锁在了秃驴的双眼之上。　　 秃驴的眼睛里又许多种情绪，痛苦，忧伤，悲凉。　　 但从没有哪一种情绪名为“畏惧”，也不见哪一种情绪叫做“后悔”。而在那所有的情绪之中，有一种最为强大，那就是“直面一切的坚定”。　　 带着那样的坚定，秃驴他点了点头。　　 “我必须让佛宗明白这一点。”秃驴他坚定的说道：“长夜将倾，深渊将至。”　　 面对那样的坚定，佑一知道他劝不了什么了。　　 他能给的，只有祝福。　　 “愿我们来日还能再相见，我尊贵的佛子大人。”　　 秃驴他颔首弯腰，也是深施一礼。一礼还罢，他回头深深的望了思奇一眼，却没有开口。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仿佛有些话终究只能留在心底。　　 于是，他转过身，诵了一声佛号，迈出了一步，便消失在那金色的佛光中。　　 一种别离过后难言的悲伤尚未来得及弥漫，在佑一他们的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说话的是嗒嘛。　　 雨师女神的清光不但治好了几人身上的伤，也顺带将嗒嘛结巴的问题也给解决了。　　 听到他说话，江佑一这才转过头，但见它化作了人形，那两手之间拖着的是那位哑巴。　　 哑巴已经走了，嗒嘛的眼底有着说不出的哀伤。　　 “我此前不知先生的出处，但是他于我有恩。如今他走了，我要将他送还药谷，葬于清野。”　　 哑巴是药谷的高人，否则他也不会使出唤灵咒。而且那可是个高阶的咒法，对应来说，这哑巴在药谷的地位应该也是不低。　　 如今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这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而且这嗒嘛的说法，药谷要是信了，那它们跟三佛古刹肯定就是划下梁子了；要是不信，那嗒嘛可就悬了。　　 佑一有些担忧，但嗒嘛它满脸都是果决之色。　　 “先生于我，如师如父。若不能让他魂归故里，还葬清野，我这心里都不得安宁。而且来说，如今天下行将动荡，虽有女神以身殉道，但她也只能换来数年的太平而已。我是从荒古活过来的，我深知若是深渊现世，则唯有倾天下之力才能与之抗衡。而如今，深渊能将手插入涓灵氏族，能挑起望海升潮，能策动你们人类背叛自己，谁也说不准哪里还会有它们的爪牙。”　　 嗒嘛说着望向了秃驴离开的方向，“我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他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但总有人要去面对，质疑，愤怒，陈旧的教条。但我们总要去面对，总要去发出声音。发出声音了，才会有回声，才会知道哪里干净，哪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你们！”　　 嗒嘛说着，又盯紧了佑一，盯紧了思奇，盯紧了金哥，“你们要做的更多，你们要承担的也更多。你们要让天下人相信，让天下人知道，深渊真的要来了。所以，我认为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生擒一位氐人族的祭祀，不是去想办法取得将军的信任，智斗叛徒小人。你们要做的是把迷雾撕开，把真相直接展现出来。”　　 “你们要去的是那里，大裂口埋骨地！”　　 嗒嘛拿手一指，佑一的眼前便闪过一抹银光。　　 “这是女神留下的最后的光辉，它能带你们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所以，好好利用它。”　　 嗒嘛说着，将那哑巴的尸身紧了紧，踏入了清光之中，不见了。　　 佑一、思奇与金哥三人面面相觑，过了小半晌，佑一笑了。　　 “这嗒嘛一辈子不会说话，刚能把话说顺溜了，就把我给教育了。”　　 “那咱们接下来？”金哥问了声。　　 “还能怎么办。”佑一站直了身子，握住了金哥与思奇的手，把眼睛一闭，大声说道：“那就去把迷雾撕开，把真相捧给大伙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