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与他的情谊,早在这些年都消耗得一干二净,孟仲此言问得的确痴傻。然多年相交毁于一旦,虽说有算谋掺杂其中,然而又不得不感叹世事弄人。 沈渊孤身踏入凤凰岭,将凤凰岭孟家百余名修士斩于剑下,当仙门世家赶到之时也只剩下断垣残壁,满地的鲜红如同溪流一般顺着山岭倾洒而下,大地染成一片鲜红,实在骇人听闻。 …… ‘三百又一年前,沈渊独自踏足冥府,斩杀魍魉二十一,重伤鬼王与忘川河畔。 同年,沈渊执青锋穿过结界,与魔界长老缠斗与血地,整三日不落败象。’ 当撰写淮山记录之人,将此笔落下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最后一次见到沈渊的场景。手持长剑,浑身血印的站在淮山门外,浑身冷得不似真人,眼眸望着谁都没有温度可言,继而用诸人从未见识过的无上术法将淮山封印在内,自此不出,自此不见。 其他的一切,都是秘。 多年来,无论旁人如何花功夫打听,也无法从知情人口中得到支字片语。就算有猜测之言,却也未尽证实,就此消散在数之不尽的时光中。 随着沈渊封闭淮山,魔域逐渐崛起,为夺取《诛魔册》时不时的向修真界发起攻击,此消彼长,引得人心惶惶。 而身处麓山流岁天光图中的蓝卿若则陷入沉睡之中,当姜瑶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她体内奔涌的魔气,当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在生死之间时,姜瑶毫无意外的再次见到她心底深处想要见到之人。 既然无法抑制,不如就此释放她的天性,让之完完全全的魔化,让她身边所有控制魔气的法器通通销毁,融入她的体内以增强她的修为。卿若很勤奋,而且对魔族术法极有天赋,重塑筋骨之后她体内魔气越来越充盈,修为也越发浑厚。 她的头发从乌黑开始泛着紫色的光泽,眉心出现魔印,眼角处诡异的藤蔓痕迹妖艳惑人,双唇不点而朱。浑身柔软得就像是被踢了骨头似的。若是从前的她,是俏丽动人的小美人,而如今的她确是霍乱心智的绝世妖姬,一颦一笑皆是媚态。 说也奇怪,当她释放魔族天性之后,虽说有过一段神识不辩的时间,但当她的修为逐渐升到一定的结界,她却越来越清醒,直到她再也没有感受过体内有任何不适之处,仿佛多年窒碍尽数消失一般, 看她这般模样,姜瑶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在心酸。这种感觉或许跟世间所有母亲的一样,明明是从自己身体里孕育的血脉,继承的却不是自己的天赋,而是来自他的父亲。 或许只有当蓝卿若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得到些许安慰。本以为作为魔体,她的眼睛会如同彝觞一般泛着红,却没想着竟还是从前的黑白分明,清澈透亮。麓山岁月悠悠过,凡尘岁月已百年。卿若此生最多的时间几乎都在这流岁天光图中,为了躲避神界的耳目,为了能让她安心修行,姜瑶从未开启过这天光图,更从未告知过她反间岁月。不过姜瑶想着,就算自己不说,女儿多半也能猜到大概。 如今她再未有神志不清之时,也该将她放出来,让她离开此地。 而当蓝卿若清醒过来的时候,见着周围的景色还多少有些恍惚和无措。除却锁链仍旧镶嵌在巫山神女身上之外,事实都透着岁月的沧桑感。她撑起身,双唇浮起淡淡的笑意与姜瑶对视,神态清明却又与之前截然不同,轻声唤道:“娘亲~” 说完不等姜瑶有丝毫反应,双手交叉翘起莲花催动体内所有术法,眼神犀利,浑身都被魔气所笼罩,在姜瑶心慌意乱以为她终究无法自控之时,就听着身边的锁链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接着只听砰砰的几声,所有锁链分崩离析,化为灰烬。 姜瑶难以置信的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是截教法器锁心链,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轻易损毁不得。不过卿若体内着纯正的魔气,还有她丝毫不见犹豫的眼神,在这一霎那,她竟以为自己见着了彝觞,一时间竟有些迷离。 这一切已经超脱了她的认知,但眼前之人是她的女儿,无论结果如何她总要护着她的。 “娘亲,我们走。”蓝卿若轻轻的将行动依然不便的姜瑶搀扶起身,朝着禁地的外围走去。 这些多年她苦心修行,日以继夜,所思所想均是如何将娘亲从封印中救出去。当年之事无论怪罪谁都不应当怪罪到娘亲的身上,若当真要承担责任也该是神界。 姜瑶身上的锁链毁去之后,神界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当她们刚踏出麓山时,就看见并排的无数天兵天将列在原地。 为首的天将一身银袍,手持□□双瞳如炬,厉声:“大胆魔灵,竟敢在麓山放肆,不想要命了吗?!” 蓝卿若身上的紫色衣袍在微风中飞舞着,纤细白皙的手指撩了撩胸前的发丝,唇角溢出浅笑,眼眸中却毫无惧怕忐忑之意。“你们来得倒是挺快的~” 见她如此肆无忌惮的模样,魔将顿时怒火中烧,□□朝着蓝卿若的方向就挥了过去。本是致命一击,却没料到□□刺出却猛地遇到阻碍,更令他吃惊的抵挡他神力仅仅只是对方的食指,蓝卿若状似可惜的叹息道:“若想杀我,恐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虽说她修行不过数百年,然她出生早已具备最正统之神骨魔血,无数神魔两界的法器修为融入她体内,当年为了控制她体内魔气,保住她腹中胎儿,沈渊曾传送过不少修为给她,当它们完全释放出来,归于己用,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又岂是普通天将能够收服的。 姜瑶则虚弱的靠在墙壁上,看着她如此嚣张的模样,无奈轻笑。这孩子如今的性子与当年的自己又几分相似。看所有天兵天将都一脸怒容,恨不得将对方处之而后快的情形,姜瑶阖上眼眸,从体内将绝仙剑祭出,抛到蓝卿若面前。“不必与他们客气,这把绝仙剑会让他们听话的。”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秒,大罗神仙血染裳。此乃天道第一凶器,手持它者必定得是修为超凡之人,当年师父将它赠与自己时,曾许以重望,可是自己不孝,在诛仙剑阵中动了胎气,否则截教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这些年此剑一直被她封在体内,如今也当有它的去处。 当蓝卿若握着手中长剑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道从里面冒出来,竟然觉得自己有破天之能。睫毛轻颤,目光坚定的盯着对面的人影,道:“早已听说诛仙四剑威力非凡,今日我倒是要亲眼一见,不知哪位先上来,试一下此剑之锋芒。” 为首的神将对于蓝卿若浑厚魔气的侵蚀,心中已然心惊,当察觉到她手中绝仙剑的时候,已经决了要与她一争锋芒的心思。想着不如回天庭禀报,派级别更高一些的前来收服,免得无谓牺牲。 “神女,我等今日便给了这绝仙剑的面子,回禀天帝再做定夺。然神女莫要忘记自己身份,神农神上为了神女,在神界可是担了责任的。”就算他们知道没有胜算,但也要将话说到点上,免得造成苍生遭劫,他们也难逃责任。当姜瑶脸色微变的时候,蓝卿若的眼前已经没有了踪影。 蓝卿若眼神微眯起,转身将绝仙剑还给姜瑶,“娘亲,不必听他们的。有卿若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本来听着神农之名,姜瑶心中还有些忐忑,可是看着蓝卿若坚定的眼神也就莞尔点头,“好,那咱们便走吧。” 蓝卿若其实也并不清楚接下来应当去何处,所幸的是姜瑶似乎早有去处。是以她们离开麓山之后,没有片刻停歇的前往阴山,阴山地界刚到,偌大结界就将整个山牢牢罩住。 阴山老妪拄着拐杖,脚步缓慢的从封印之所走出来。阴山向来是修真界心中的禁地,不但是因为它诡异莫测,更是因为阴山老妪之名。 “瑶姬?”阴山老妪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她。而老妪看着姜瑶身边的女人,神色顿时凝起。 姜瑶虽然显得身体十分虚弱,仍是缓步上前,恭敬的矮了矮身子,唤了声:“师姐。”接着朝着蓝卿若说道:“唤师伯。” 蓝卿若也不带迟疑的颔首道:“师伯。” “这是你与魔尊彝觞的女儿?”阴山老妪肯定的说道。“体内的魔气如此浑厚,当年彝觞待你定也是真心。” 除却血脉之外,这女子的身上还兼具神魔修为,令人难以逼视。就算是如今魔界之中,这修为也是拍得上号的。有个魔尊的爹就是比别人强了许多,有些人虽被天道垂怜,机遇无数,却就像一只本就不大木桶,进展得快却也溢得快。而她体内就像是浩瀚的大海,永无尽头。 姜瑶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她与彝觞之事已经时隔千年。神界中人提到此事都是深以为耻,少有人如师姐一般,还会在自己面前论其真心。“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了。” “又被神界追得无处可去?”阴山老妪叹息着。 姜瑶也半点也不隐瞒,苦笑着承认道:“所以还望师姐能够收留。” 蓝卿若不赞同的望着她,似乎想说无论她想去哪里都可以,不必再躲躲藏藏的,实在不行就将父亲放出就是了。神界既然无道,那魔界统辖神州,又焉能是错。 “阴山被神魔两界盯着了,已然不安全,这几日我打算移往不周山。你可愿一同前往?”阴山老妪虽然性冷,但对这存留的唯一师妹,能照顾些还是尽量照顾。 姜瑶凝神,难以置信的盯着她,“不周山?神魔两界盘踞之地。” 自从共工撞断不周山,女娲炼石补天之后。不周山的地界一直处于神、魔、妖、人交杂之地,不但是烛龙常年所居,甚至传言十大凶兽也潜伏在内。 “烛龙在内,向来神界也不敢轻言开战。”阴山老妪从手中拐杖头部轻拧,就从里面拿出一片龙鳞。 姜瑶见着她拐杖里的东西,浑身顿时僵住,根本没有想过这东西会在她手里。“这龙鳞当年不是师父赐给多宝师兄了吗?” “那叛徒岂配拥有此物!”阴山老妪冷哼一声,当年若非多宝师兄临阵脱逃,他们截教又何至于落到如今地步。“你可愿跟我走。” 姜瑶手指内扣着,若她前往不周山,那她就等于彻底背离神界。 “还是你终究舍不得,神界给予你的巫山神女的封号?”阴山老妪讥讽道。 “好,我随你去。”姜瑶稍作犹豫,便点头应道。 蓝卿若见娘亲答应随师伯前往,也算是放下心中大石,只是她尚有未了之事,暂时不宜前往。所以将娘亲送往不周山入口时,便不再往前,当即福身道:“娘亲,轻恕女儿暂时不能陪您一同前往不周山。” “你要去何处?”姜瑶神色微怔,她寻不周山作为靠山,最大的原因也是为了女儿。 “我想去东海走一遭。”蓝卿若毫无隐瞒的低声道。 东海?提到这个地方,姜瑶神色刹变,这世上除她之外无人知晓东海内究竟锁着什么人。女儿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东海二字,恐怕正应了她心中所想。“你想做什么?” “娘亲放心,就算女儿有此意,没有娘亲的意思也不会擅动的。”蓝卿若也明白,能够锁着魔尊的东西绝对不是凡物,凭她如今的能耐根本没有办法。“我只是想见见‘他’,还有看看我的孩子。” “你有了孩子?!”姜瑶眼眸直直的凝视着她,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卿若竟然有了孩子。而自己也从未透露过彝觞身在东海,她又怎会知道的?!“你——”其实她很想问卿若是如何知道的?可是师姐就在身边,这些话她也无法问出口。 蓝卿若扬唇轻笑,或许娘亲以为她魔化期间毫无记忆。其实她魔化之后,曾有那么一刹那之间曾与魔尊相通过,否则她的魔族修为也断不可能如此精进。 “女儿告辞。”说完她朝着阴山老妪福身道:“请师伯多多照顾娘亲,卿若将铭感五内。” “嗯。”如今的蓝卿若确实有几分当年瑶姬的样子。 姜瑶见她去意已决,手掌摊在她面前,绝仙剑就已显现出来。“此物如今留在娘亲身边已是无用,你且留着防身吧!” 看着眼前凌冽的长剑,蓝卿若为了让对方安心,也不敢再拒绝,伸手将它收入体内,与自己的魂识暂且合在一处。之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娘亲保重,卿若处理好凡尘之事,就会前来不周山陪伴您的。” 说完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巫山神女,当即转身不带迟疑的飞身而去。阴山老妪道:“她这性子倒是比你更潇洒些。” “这点像她父亲。”姜瑶哭笑不得。 可是谁也始料未及,当蓝卿若还未抵达东海的时候,在空中的交汇的一瞬间就感知到身旁有强大结界穿过。这结界陌生中带着熟悉,让她略显诧异,随着结界的方向飞去,直到结界落在冥河弱水之上,紧接着一名女子身影从结界中被打落下来,直直的跌入弱水之中。而蓝卿若则浑身僵硬的置身半空中,从方才女子落水的刹那,以她如今的眼睛已看得很清楚。 而紧接着孟仲的身影从天而降,神色极度复杂的凝视着水面。当年卿若曾经叮咛过万万不可将她打入淮山之中,可是自己终究下了不了手真的杀她,无奈之下只能求这一线生机。其实横渡弱水不伤的并非是所谓的蓝家血脉,而魔尊彝觞血脉才是。 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蓝卿若怔在原地,难怪她这些年一直未曾消失,难怪事情没有丝毫变化,原来一切都是孟仲。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一道令人心惊的修为正以雷霆之势,朝着这边呼啸而来。蓝卿若神色怔住,当即纵身窜入弱水之中,依仗自身修为竟是半点气息也为让孟仲察觉到。 当年她坠入弱水之后,很快就被凶兽震慑,陷入昏迷之中。而当此时的她重新迈入其中时,见着眼大如灯、血盆大口,口水直流的混沌,随即神色清明的摸了摸手腕,祭出元牝珠。见它张开大嘴,打算将昏迷在地的少女吞入腹中时,曾经本以为杀了曾经的自己是最好做法的蓝卿若立即出手,无数的丝带朝着混沌飞去,脚尖轻点旋身一踢,重重得击打在混沌的身上。“孽畜,休得放肆!” “你是何人?”混沌并无实体,而眼前魔女却能控制它的身影,当即当它口吐人语。 “我是你姑奶奶!”蓝卿若也没有心思与它多费口舌。 “你不是神,也不是魔。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混沌奋力的挣脱着,上古凶兽的能耐不可小觑,它奋力一搏释放的凶兽之力,让蓝卿若当即明白,以她如今之能根本无法将它斩杀。 “与你何干!”说完她朝着地上的女人挥出衣袖,想将她拖出弱水。岂料就在此时,从混沌的口中吐出一阵迷烟,蓝卿若立即谨慎的封住口鼻,而当周围浓烟散去之时,眼前只余下松散的彩带,也早没有了混沌的踪影,就连地上的女子也消失无踪。看着已经没有任何人影的地面,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感叹。 如今想来,当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却终究明了。 弱水之中,无论如何都寻不到曾经的自己与混沌的下落,直得冲出弱水凝神,平息被弱水侵蚀而略显紊乱的气息。 “你——”一声嘶哑的嗓音出现在蓝卿若身后,让她当即愣在原地。猛然转身凝望着眼前人,眼角微微下压,唇瓣扬起。“容华。” “长姐……”蓝容华眼瞳顿时一红。好似方才这冥河旁经历的杀伐,不过是过眼云烟,她的眼中此时只有一人。她知晓长姐出现在昆仑时,就上了昆仑山,可是被沈渊强硬拒绝,不留余地。加上弱水有异,她尚未想到平息之法,不曾想她心心念念之人,竟会在此时出现在弱水之畔,可是莫掌门不是说长姐不记前尘吗?怎会初见就认出了自己,莫非是莫掌门骗了她。他们定是囚禁了长姐,不愿让她再与外界联系才会如此说的!“长姐,你怎会变成这样?” 曾经的长姐就像是漂亮的小仙女,而如今的长姐却像是魔族归来的炼狱使者,看起来比大姐姐还要可怕。 “长姐?”蓝卿若听着这个称呼,不由得冷笑出声。她分明就不是蓝家的人,当年蓝太夫人却欺瞒自己,说自己是蓝家遗失的孩子,如今看来当真是可笑极了。既然机缘巧合来到蓝家,那有些事情她总要做个了断。“我并非你长姐。容华,你当年也是我疼过的孩子,我助蓝家之事也算不少,劳你通知潋滟姑娘,在下想要寻她一叙。哦~若是你能通知到蓝太夫人,自然是最好~” 蓝容华当即傻了,像是根本不知道长姐在说什么。“奶奶不是早就已经过世了吗?” 蓝卿若冷笑着,意味深长的朝着角落的某一处,说道:“若她真的死了,那我应当感恩戴德了。” “卿若如此说,老身定是罪当万死了。”角落处的黑影倏然现身,满头白发极度缓慢的走过来,佝偻着身子拄着粗重的拐杖,浑身溢着浓烈的魔气,在蓝容华诧异万分的视线中走到蓝卿若身边,俯身下拜。“魔界长老、魅,见过少主!我主圣安。” 蓝卿若仰了仰头,眼神中带着冷傲之气,嘲讽地笑道:“哟~难得,您也多少知道些规矩。” “魔界诸人千百年来,都在候着尊主与少主人回归。”蓝太夫人恭敬的将头颅埋在地上,谦卑不已。 “候着我与父亲。”蓝卿若抿唇,稍微散发出体内浓烈的魔族气息,半蹲着身子看着蓝太夫人的头顶,冷言道:“莫非你觉得我和当年一样蠢,任你们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老身不敢!”蓝太夫人没有抬头,看起来甚为惧怕。 “不敢?您当年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有想过有不敢吧?”蓝卿若冷笑道。 “少主明鉴。”蓝太夫人恭敬的回道:“当年少主体内魔气全无,若不将魔种打入您的体内,您又如何能继承魔体。若将来尊上回归,知晓少主修了神界术法,定会震怒万分的。” 蓝卿若听到这话,当即怒火中烧,双瞳睁大。“你——!”原来自己体内的魔种是这样的!原来她这些年的痛苦全都是眼前之人造成的!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一片荒凉。“我找死!!” “长姐,住手!你要杀了奶奶吗?”蓝容华见着已经死去多年的奶奶忽然现身,已经震惊不已。没想到更让自己难以接受的还在后面,奶奶是魔界的长老,而长姐竟然是魔界是少主。她们蓝家竟然全都是魔界中人吗?那她这么多年坚守的世家仙门又是什么东西。 听见蓝容华的唤声,蓝卿若顿时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体内爆发出阵阵魔气。铺天盖地的朝着蓝太夫人的身上呼啸而去,而蓝太夫人就好像全身都被烧焦了一样,曲身蜷缩着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蓝卿若眼神一冷,收敛体内魔气。同时她又觉得十分可笑,若魔界长老修为只有如此,又岂能令修真界惊骇千年呢? 若论藏得最深者,普天之下莫过于了蓝家了吧!叛逃魔界,掌控冥河弱水,成为修真界六大世家之一。不曾想竟然全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骗局。魔界长老、修真界正道,若非这些年经历得太多,她当真要傻得反应不过来了。“蓝家,果真是好套路啊!” “蓝家世世代代皆秉承尊上之命而行,今后也会听从少主之命。”蓝太夫人虚弱的跪爬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 蓝卿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嗓音顿时高昂,句句严厉。“看在我曾唤你一声奶奶的份上,你的头就暂时寄放在身上,若再有下一次,我定让你灰飞烟灭,绝不姑息!” “是。”蓝太夫人低声应道。 “起来吧。”蓝卿若倪视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的同时也冷笑道。 蓝太夫人感恩之后,在蓝容华的搀扶下起身,从始至终都显得极为卑微。魔界以强者为尊,虽说近千年来统辖魔界的都是四大长老,然而无人能忘记当年魔尊之威,甚至在魔尊的名号都能令人发颤。如今蓝卿若爆发出来的魔气虽不及魔尊浓厚,却也足以令人心惊。若是好生利用,则是魔族大幸,将来一统三界指日可待。 “你既认我为主,那我此刻便命令你即刻返回魔界,永远不得再入冥河。”蓝卿若眼神犀利。 蓝太夫人浑身一僵,双手死死的攥着蓝容华的手腕,口中却不带迟疑的回道:“是。” “走吧~莫非还要我送你不成?”蓝卿若冷言。 只见眼前一阵白烟,蓝太夫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冥河之中,而蓝容华的神色一直都是懵懂的,双眸盯着方才搀扶过奶奶的手掌,闭上眼睛泪花涌出。 蓝卿若心低被堵了一下,但若要保住蓝家平安,保住蓝容华的平安。割断蓝家与魔界的牵连,才是唯一的法子。 间谍通常都是最危险的。 而她也明白,迟早有一天她是要回到魔界中去的。无论魔种是先天而成,还是后天种下。她都是魔!是神界与修真界都难以接受的存在。 见蓝容华半响没有反应过来,蓝卿若也没有等她回神的心思,当即长袖一甩,纵身而去。今后无论是蓝太夫人与她自身,都与冥河蓝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伫立东海之滨,看着潮来潮去。当即双手合十,翘起莲花,手指虚空一拉。顺着紫蓝色的光泽弹出,偌大的海水奇迹般的分于两边,拇指掐住中指,一滴血溢出窜入海底,只见她轻念口诀,身体顿时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东海彼岸。 东海冥渊,空荡寂寥。 除却千年寒冰之外,好似再无一物。可跟随者血脉而行,蓝卿若很清楚她并未寻错方向,而她体内血脉牵引之力更是越发浓烈。当她用绝仙剑隔开法术流动之后,一道万斤重的大石门从缓缓朝上打开。石门之内,是一件极大的石室,长立直耸的尖锐冰刺躺椅映入眼帘,而躺椅之上几条黑色的链子虚空的漂浮着,诧异的抬首不免吓了一跳。 半空中一双诡魅的红色眼眸正盯着她,优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笔直挺起的鼻子完美的无可挑剔,上位者的气势在他身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在蓝卿若闪神之余,只听他用撩人心弦的醇厚低嗓轻言:“从知晓你活着的那一刻,本尊就想着何时才能见到你。” 这无疑这个继续迷人心智的男子,嗓音之温柔,好似你就是他挚爱之人。真挚的眼神,又似乎能让你感觉到,他能包容你的一切。难怪当年那么多神界与魔族女子甘愿臣服在魔尊脚下,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就算为他而死都会觉得荣幸至极。而对于蓝卿若而言,这人却是她的生父。 无论她心中对当年爹娘之事如何猜测,无论娘亲曾经多么斩钉截铁的告诉她。若见到魔尊时定要小心,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半点人性。可是此时她却定着自己的万千心思,上前走到躺椅旁,扬首凝视这他,唤道:“爹。” 这一声让彝觞显然有些发怔,虽说早有准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声称呼对于他的震撼竟如此之大。从他自天外诞生,到统一魔界成为至尊,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日。这个女儿是他当年强迫瑶姬所得来的,当年他好似也曾盼着她出生过,不过这种感觉在他的生命之中着实微乎及微,只要时间稍微远些,他连半点感觉都不会留下。 而此时他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新鲜?还是说只因她体内有瑶姬的气息,令他有些慌神。 他伸展四肢,四周的锁链发出剧烈的响动,一身黑色暗纹的衣袍随风而舞,肆意而张扬。“若本尊所记不差,你应当叫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