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行宫位于河口镇外东南沿河的一处古堡之中,这座古堡现在只剩下的外面的四座圆形石塔以及连接它们的三面高墙,里面旧的建筑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旧式罗西克式大宅。大宅分为三部分呈品字形依水而建,中间的主堡由下面两层的大厅和顶部的盔形塔顶组成,远离河岸的一侧有个小尖塔。主堡靠水的一侧是附属的观景平台和炮楼,它由伸入湖中的八角亭建筑以及回廊组成,其中八角亭在水面之上建筑向四周扩展了一圈,墙上开了隐蔽的炮口,顶部则用木头铺成了观景台顶上还装了尖塔样式的屋顶。这两栋建筑对面,是一栋很长的两层建筑,大概用途是佣人房和仓库,建筑临水的一边有个尖塔。三栋建筑中间是一个小小的长条形内港,内港周围有台阶包围。 这建筑虽然不及外面的城墙和石塔古老,但也大概已经修建了上百年,因为它的造型非常朴实远不及‘圣教战争’后的新式建筑华丽。整个建筑外墙都使用了最常见的白灰涂抹,窗户开得很小,屋顶也是用的红瓦。大概是邻水的原因,加上时间比较久远,外墙已经开始剥落发黄,屋顶的红瓦也已经发黑。按照法兰的标准,整个建筑群完全称不上行宫,顶多算是个老式别馆。建筑的主要功能集中在主堡,它兼顾了大厅客房厨房和塔楼的多重功能,显得有些拥挤。边上的八角亭式炮楼设计的倒很有新意,但功能单一平日只能当凉亭使用。内港设计的倒是别致,但使得配楼和主堡之间交通必须绕行,也导致了不便。虽然这‘行宫’略显寒酸但这天的晚宴却非常的丰盛。 因为行宫总管老汤姆提前一周就已经开始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法兰贵宾做准备了。由于现在是大斋节期间,正好本地盛产水产,于是老汤姆和他的厨师团队打算用最丰盛的水产盛宴来招待贵宾。菜单很快送到了马尔梅女侯爵的手上,女侯爵不仅同意还特意多批复了两百第纳尔(罗西克地区银币,成色较差但个头更大,基本与法兰银币一比一兑换)用于进口海鲜。很快除了本地的各种鱼禽以外各种虾蟹海产品也被装载着冰块的驳船运抵行宫。 老汤姆不仅弄来了名贵的七鳃鳗和鱼子酱,还从碎塔湾弄来了龙虾和青蟹,甚至专门从特殊渠道弄到了一头海豚! 这晚行宫主堡大厅内灯火通明鼓乐升平,大大的餐桌摆在大厅正中,正中端坐着威廉红衣主教和马尔梅女侯爵,两边分别坐着弗兰西和小乔治等几个孩子。下面两侧同样摆放着两排长长的餐桌,上百位本地的贵族和家眷都位列其中。这种形式更接近中古时期的宴会,法兰和半岛南部现在都已经开始用新式宴会的形式来取代这种古早的宴会形式了。这种古早的宴会形式一般只会上三次菜,首先是各种前菜和汤,然后是各种主菜一股脑全端上来,最后是非常单一的甜点。照顾宴会的往往只有十几个侍者,主要就是上菜和倒酒,由于侍者比较少宴会中食客的呼喊会此起彼伏就好像是低档餐馆一样热闹。席间会有低俗滑稽的表演助兴,酒水也是一直供应。主要突出的就是量大管饱,而食物本身也会用重盐重油重香料的方式制作,为的就是表现出主人的慷慨与奢侈。这种上百人的大宴会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是狂欢,一场饕餮盛宴下来宾客们往往醉的不省人事丑态百出。 而法兰和半岛南部现在流行的新式宴会则更加体面文明,一般只有一张大餐桌用餐人数也不会超过二十人,但是伺候的侍者往往有食客的两倍之多。汤、前菜和主菜会一道道的上,侍者会端着盘子询问是否需要,然后会为食客准备一点点摆盘精美的菜品。食客每吃完一道菜侍者就会把盘子换掉,因此这样一餐往往至少要上九次菜甚至更多。主菜过后一般才会上酒和丰富的甜点集合,而且酒一般只用米萨出产的高级红酒,并且有专门的侍者倒酒。席间当然也不会有低俗的滑稽表演,一般都是一支小型的管弦乐队伴奏助兴。食物方面则摒弃了中古宴会的猎奇和海量,转而非常注意食材的新鲜和品质,以及烹饪的火候和精致。最重要的是每道菜品不论分量多小,都会有专门的酱汁调味,力图还原食物本身的鲜美。这种新式宴会体现的主要是形式感带来的文明高雅,更提倡宾客之间的交流而不是胡吃海塞,因此也极少出现席间宾客喝多的糗态。 当然对于罗西克北方这种经济不发达文化落后的地方来说,这种中古式的宴会依旧盛行。宴会一开始每位食客面前都摆放了一个银盘子一支大号酒杯,盘子上放着一片当作类似餐纸作用的白面包,盘子两侧是勺子和叉子。很快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厨师抬着一个担架似的板子就进来了,板子上摆放的是开胃菜和汤,烟熏三文鱼、鲱鱼沙拉、柠檬汁生蚝、浸酒白虾还有红烩鱼丸汤和蘑菇蛤蜊汤,一股脑全部都装在大银盘中端了上来。而且他们并不是一人一份,而是每张桌子上随机摆放,食客想要吃的话就要自己动手去取。随后四个女性侍者各自拎着两大罐酒进来,开始为食客们斟酒。她们手中一罐是蜜酒一罐是白葡萄酒,因为这是本地上档次的宴会因此没有提供普通的麦酒。 威廉红衣主教起身举杯致辞,并向在场的查塔姆各大家族的封臣们介绍了‘战神王子、黑森公爵与龙原侯爵’弗兰西。随后在众人的喝彩与喧闹声中晚宴正式开始,弗兰西认为起身取菜不礼貌,于是就只吃了一些烟熏三文鱼,不过边上的侍者还是贴心的为弗兰西盛了一碗红烩汤。可惜汤还没喝到嘴里, 那群膀大腰圆的厨师们就抬着板子开始上主菜了。一道道本地美食摆放在了桌上,弗兰西定睛一看好家伙简直是全鱼宴!奶油棱鱼、香煎鱼扒、面团虾卷、起司焗鲷鱼、油炸龙虾、红酒焖青蟹、一股脑的摆了上来,厨师还特地为每位宾客都准备了一条碳烤七鳃鳗。 主菜上来之后宾客们吃得愈发起劲,叫嚷着倒酒加菜的声音此起彼伏。小丑们的表演也愈发荒唐,三个小丑叠起了罗汉,还有一个小丑开始表演屁股喷火,最后两个小丑居然扭打在了一起。小丑的表演愈是荒诞宾客们笑得愈发放肆,酒水消耗的也愈发迅速,很快四个倒酒女就不够用了,宾客们倾向于直接夺下她们手中的酒罐然后拍拍她们的浑圆屁股示意她们再去取酒。最后厨师们干脆抬着两大桶酒水到大厅里现场为宾客们接酒。弗兰西拿着刀叉慢慢的吃着七鳃鳗,他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的鱼类,另外就是油炸龙虾不错,吃起来没有过分使用香料的味道。 看着宾客们吃得差不多了,老总管拍手示意杂耍的小丑们退下。马尔梅女侯爵起身向大家敬酒,并且宣布今晚为法兰贵客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礼物。只见她一拍手,两个厨师推着一个小车上来,小车上有一个桌子那么大的烤成金黄的城堡形大蛋糕。随后弗兰西被请到蛋糕前,行宫总管老汤姆亲手递上来一把没有开锋的长剑,示意弗兰西砍这个蛋糕。弗兰西有些不明就里,但看着在场宾客们期待的眼光,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举剑砍向了蛋糕。蛋糕‘啪’的一下应声裂开,里面十几只白鸽四散飞起,坐实让弗兰西惊了一下。宾客们应该是早就等着一刻了,顿时大厅内掌声雷动,宴会气氛被推到了最高峰。 这时厨师们拿出了最终的压轴好菜,一条被各种香料瓜果装饰烤得金黄剔透的大海豚被四个人抬了上来。那海豚足有一个成年壮汉大,表皮被番红花调制的金黄蛋液包裹,散发出金黄的光泽。四个厨师拿出大刀开始从肋部分割海豚,海豚肉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配着下面烤熟的瓜果盛盘送往了每一个宾客手中。弗兰西被优先分得了一块,但他觉得海豚不能吃,于是根本没有动叉子。一边的威廉红衣主教看他一直吃得很少,特地低头询问他是不是不习惯这里乡野的粗食?弗兰西立刻表示是自己旅途劳累没有胃口。 由于法兰早年进行了宗教改革,清教会不要求有斋戒,所以法兰地区并没有斋戒期必须吃鱼的传统。所以弗兰西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丰富的水产吃法,当然弗兰西更没见过还在后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侍者们撤掉了主菜和大大小小的碗碟盘子,桌上顿时干净了许多。弗兰西本以为宴会接近了尾声,因为侍者们端上丁香甜虾饼、草莓银鱼派、山楂鳗鱼冻三种‘餐后甜点’,弗兰西从来没有想到过水产还能做成餐后甜点的,自然也是婉言谢绝了。马尔梅女侯爵此时起身简单致辞后边带着孩子们起身离场,随后宾客中的女眷们也跟着离场了。但男宾们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原来对于本地贵族们而言宴会才刚刚开始。 女宾和孩子们退场之后,大厅内突然灯火熄灭了一半。这时手鼓西塔琴铃鼓和沙锤的声音响起,一群身穿各种金属亮片组成的胸衣的库姆歌姬从两边的帘幕后走了出来,她们身上的布料非常‘节省’小麦色的皮肤在桃红色的纱裙下分外惹眼。歌姬们先是还算规矩的在大厅中央表演了两段肚皮舞,随后便开始下场与在做的宾客们互动起来。大厅内的气氛很快变得躁动不堪起来,宾客们越来越放肆的对这些歌姬上下其手歌姬们却也来者不拒。有几个歌姬居然跳到了大桌上开始跳起舞来,这些库姆歌姬们各个身材苗条火辣性感,伴着库姆音乐特有的鼓点疯狂的扭动着腰肢,有些更是故意的撩起裙摆露出大腿挑逗这些满脸油光的贵族们。一番引逗下来让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家伙们全都卸下了文质彬彬的伪装,各个借酒耍宝丑态百出起来。 这种混乱的场面弗兰西显然非常不适,这时一边正乐在其中的威廉红衣大主教发现了弗兰西的尴尬。于是他没有叫停晚宴,而是让侍者悄悄请弗兰西移步到了二楼西面的小会客厅休息。弗兰西总算是得救了,他几乎是逃跑似的撤离了现场,连离场致谢都没有说。一方面是他太急于离席了,另一方面是大厅里现在已经没人在乎主宾席上还坐着谁了。弗兰西来到侧厅的休息室,在这里的沙发上打算小憩一会。他吩咐昂泰拉去侍卫餐厅用餐,但昂泰拉却坚决不肯离开主人,于是福莱便去大厅取了没有人动过的银鱼派和鳗鱼冻给昂泰拉充饥。也不知道是阿兹狄人偏爱甜食还是他饿极了,这些奇怪的点心意外的适合昂泰拉的胃口,很快一整个银鱼派和一大盘鳗鱼冻居然被昂泰拉吃完了!而且由于昂泰拉是虔诚的新月教徒因此整个过程他一口酒都没有喝,这让弗兰西和福莱再次大受震惊。 大厅内的喧闹和浪笑此起彼伏,突然有个侍者替红衣主教进来请弗兰西去二楼先会客厅见面。于是弗兰西一行不得不又穿过已经混乱不堪的大厅来到二楼, 这个主堡大厅是个开放式的结构,二层一圈有栏杆和房间,在大厅四周围成了一个天井。二层的小会客厅虽然门口正对着下方的大厅,但由于两层厚重的木门阻隔这里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喧闹。弗兰西来到小会客厅昂泰拉便守在了门外,弗兰西和福莱往里走进入小会客厅的外厅,这时有红衣大主教的贴身侍从出来拦住了福莱说:“副官大人,红衣主教大人请弗兰西殿下单独说话。” 福莱看向弗兰西,弗兰西点头示意福莱留下,自己便进了小会客厅内室。福莱则留在了外室等待。一进内厅弗兰西就看见靠窗的大办公桌后面的威廉红衣大主教正在等他。舅甥二人相视一笑,威廉便示意弗兰西先坐下,自己亲自走到办公桌一边的酒柜旁为二人各斟了一杯威士忌。一边斟酒一边说道:“什么贵族宴会,都是一帮发情的公猪。宴会上用得本地蜜酒酸的跟特么马尿一样,白葡萄酒也是一股刷锅水味道。哪里比得上咱们的威士忌,更比不上米萨产的甘露!” 弗兰西笑着摇摇头表示赞同,他接过威廉手里的酒杯,来到小会客厅中间的沙发坐前,刚坐在沙发上内室一侧的书柜就突然打开了,原来这里是一处暗门。弗兰西吃了一惊,正要坐起身来,门里却传来了孩子的笑声。接着小乔治、小查理和小亨利从里面鱼贯而出,他们径直跑到了威廉大主教那里,三个孩子一把保住了大主教的腿嘴里都喊着‘papa~papa~’! 这场面既让弗兰西震惊也让弗兰西动容,因为‘papa’这个词在阿拉贡地区既有神父的意思也有父亲的意思,孩子们这么喊显然是戳破了那层世俗的窗户纸。可他们又都是弗兰西的血亲,看到他们父子相认骨肉亲情又让弗兰西十分感动。孩子们显然没有注意到小会客厅里还有外人,当最小的亨利看到沙发里坐着的弗兰西时,不由得‘哈!’惊叫了一声,其他几个孩子也立刻停止了喧闹,纷纷想做错事了一样得盯着弗兰西和福莱不知如何是好。弗兰西立刻明白了,为了保护着那层‘窗户纸’,红衣大主教和女侯爵应该是禁止他们在有外人的场合叫‘papa’的。 正当弗兰西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红衣大主教威廉突然发话了:“不要怕我的孩子们!弗兰西公爵殿下是你们的表哥!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们一家人!”说着端着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威廉喝了一口威士忌,自言自语道:“还是咱们北方的威士忌够劲!这些河沟里的渔夫们净喝些酸甜口的蜜酒,真特么娘们儿!”威廉显然是有些醉了,话语间他明显瞧不起本地的这些贵族们。 “来孩子们”威廉招呼道,这时三个男孩才怯生生的坐到了威廉身边。威廉明显有些醉意了,他提高声音说道:“这位‘战神王子’弗兰西公爵殿下的母后,是papa的堂姐法兰王国的伊丽莎白王后!那么弗兰西殿下就是你们的表哥!记住你们身上的高贵血统,今后要时刻以它为荣!来叫弗兰西殿下表哥!” 三个孩子仿佛被这番话鼓舞到了一样,齐声喊道:“弗兰西表哥!” 弗兰西点点头同时被这一幕感动的湿润了眼眶,让私生子与自己称兄道弟这要放在其他贵族身上可能会被认为是一种侮辱,但弗兰西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反而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他自幼远游得不到父母关爱,其实心底极度渴望这种骨肉血脉的亲情。弗兰西在这一刻仿佛真的感觉自己一下子拥有了三个弟弟一样。弗兰西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什么只得说道:“好好,表弟们好…你们…你们好。” ‘呜呜呜~’这时房间一角突然传出了女人的哭声,弗兰西突然一惊以为是有人偷听。威廉立刻抬手示意弗兰西放心,然后朝那个方向喊道:“出来吧,女人。” 弗兰西一下子就猜到了这哭声是马尔梅女侯爵,因为‘女人’这个词在法兰地区也有代指自己老婆的意思。只见一个妇人的黑影从那角落的帘幕后面款款走了出来,果然是马尔梅女侯爵。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径直走到弗兰西面前,‘噗通’一声拜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弗兰西连忙请女侯爵起来,口中说道:“夫人不必如此啊!” 女侯爵抬起头来声音颤抖着说道:“感谢公爵殿下承认我的孩子,我…我感激不尽!” 弗兰西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大概能明白女侯爵做母亲的心情,三个孩子的身世虽然在查塔姆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私生子的出身依旧会招人嫌弃,尤其是他们未来要通过教廷的力量继承国体,更是招来了很多本地人的口诛笔伐。就算是那些未来能从中获得利益的贵族也不行,马尔梅也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到对自己孩子打心眼里流露出的鄙夷。长期的压抑让马尔梅精神压力据点,但如今身份高贵名声显赫的‘战神王子’却一口就认下了她的孩子,这让马尔梅的心中倍受鼓舞。 弗兰西正不知道如何接茬,一边的威廉说道:“外甥好样的!舅舅也非常感谢你!”弗兰西连忙点头致意但不知如何往下再说,马尔梅女侯爵却在一边感动的直掉眼泪。 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威廉打破了寂静,他突然转了话题问道:“我听说此次出征你被特意安排到了后方,这还是你父王的意思?” 弗兰西本来激动的心情被这一问立刻低落了下来,这些日子他最不愿意被提及的便是此事。他认为自己本应冲在一线上阵杀敌的,可是父王偏偏安排他当了粮倌儿。虽然这些日子他嘴上毫无怨言,但心眼里却愈发不高兴。 “不要觉得委屈外甥,你父王这是在有意栽培你。”见弗兰西不说话,威廉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弗兰西有些不解抬眼望向威廉。 威廉抬手示意马尔梅让孩子退下,还说了句:“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先带孩子去别院准备吧。”于是女侯爵点点头,抽抽嗒嗒从暗门带走了孩子们。 等密道的门关上,威廉才转身对弗兰西分析道:“首先,你冲锋陷阵本来就十分危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你母后和支持你们的人来说那可是灭顶之灾。你父王自然也不希望你冒这个风险,上次你在‘陆桥之战’的表现虽然堪称神迹,但我想你一定是抗命而为的,没人敢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领着那么点人冲击兽人军主力,所以那次只是功劳过大没人敢追究罢了。” 弗兰西不好意思的笑着摇摇头没有反驳,于是威廉继续说道:“其次,你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了盖世奇功,如果再让你打出‘神迹‘即使你不想,也难免会有人对你的地位产生妄想。’功高盖主‘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对你哥哥地位产生威胁,到时候你们兄弟之间必生嫌隙,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点你父亲替你考虑到了。”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弗兰西最害怕的点,其实他也意识到了这些,只是之前没有人点破罢了。见弗兰西表情凝重,威廉又说道:“最后,你这个差事貌似无聊,但可不容易。这一路粮道从法兰出发要翻越阿拉贡山口贯穿整个罗西克北部,一路上领地众多匪患不绝,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各个都是难啃的骨头。如何减少损耗如何调度物资如何保障安全,每一样都大帅之才必备的技能。还记得圣教战争的联军统帅‘华伦·希特元帅’么?他可不是什么能冲锋陷阵的武将,他就是一个军需官出身,就是凭借着惊人的调度能力彻底逼退了你们法兰军。所以你父王这番操作也是用心良苦啊!” 弗兰西听了这番分析陷入了沉思,之前他虽然对这任命的背后用意也有些觉悟,但终究是没有像舅舅这样看得通透。如果真如舅舅所说那么眼下这份工作确实很有意义,它不仅可以让自己暂避风头,又能锤炼统帅能力。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在这期间彻底摸清楚罗西克北部到阿拉贡一带的细节,将来法兰想要成就帝国之路这里还会和百年前的‘圣教战争’一样成为主战场,因此收悉战场对统帅而言太重要了,想到这里弗兰西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威廉也看出了弗兰西的心绪变化,于是又说道:“明日我亲自带你在本地巡视一番,这里可是一处交通要地、不仅有大道贯通东西又有上好的河港。同时也是扼守罗林山脉东麓的重镇,别看现在邪教势力的主攻方向是罗林山脉西边的卡拉平原。可别忘了阻挡邪恶大军的罗林山脉东段的尽头就在这附近。圣河与罗林河的三角洲又是阴郁之地,很难不保证邪恶大军不会从这一侧进攻啊。所以先不要着急让部队开拔,此地的防务需要从长计议。正好马尔梅女侯爵也想要收回本地商会的市镇自治权,所以不如干脆借这个机会,以出征旧都为名请你们法兰军队进驻河口镇。主教区和女侯爵的势力也正好可以再受邀前来协助,到时候这河口镇就是本地商会、法兰驻军、主教区和侯爵府三方共管。战争期间我们逐步削弱本地商会的权利,这样待战争结束之后你们再直接把行政权移交给主教区和侯爵府彻底把本地商会踢出市镇议会。我们一举两得你看如何啊?” 弗兰西心中暗叫道:好家伙,他本以为哥哥就已经是天下奇谋了,没想到自己的表舅在这方面的也是专家。河口镇位置确实关键,首先它坐落在横贯东西的大道之上,其次它又是圣河支流罗林河上最上游的港口,是大道中段不可多得的水旱码头。正因为如此重要也成了查塔姆中央想要把它从商会手中夺回的原因。弗兰西再一想:如果要是能在河口镇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据点确实有利于此次旧都之战,但此地非常重要又离查塔姆首府太近,等战争结束之后此地就算再繁荣也是替人做了嫁衣,而且这么一来得罪了本地商会对未来法兰贸易也没有好处。因此弗兰西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良久始终没有表态。 威廉一看弗兰西没有应允于是微微一笑拉拢道:“弗兰西,娘家人永远都只会向着你。现在查塔姆就是你的坚定盟友,只是碍于教廷和本地势力不好完全表态。但未来查塔姆选侯国变成了主教领,小乔治一定会站在他偶像表哥一边。这样你就拥有了诺伊和查塔姆两边的支持,这对你未来在法兰朝廷的处境来说也大有裨益。而且世人皆知:法兰的愿望就是重归帝国名号,可如今法兰军力已经不如当年东迁帝国时期,教廷势力依旧强大。想靠战争完成帝国梦太难了,现在唯一能走的路就是选帝制度,未来查塔姆自然是你的忠实一票。” 弗兰西点点头说道:“整个圣教会有‘三十二个主教区’,法兰一共才保有四个主教区。这可比选教皇难多了,教皇候选人只要在枢机大主教会议上得票过半就能当选。可尼尔兰人皇帝这个头衔可是要全部三十二个教区共同推选,圣教世界全部王国、公国、选帝侯国以及主教领宣布臣服之后,才能请教皇加冕‘尼尔兰人皇帝’的。是的,通过选帝制度恢复帝国这条路太难了……但目前确实是唯一能走的路。这也是我哥哥弗勒格一直在各国斡旋的原因。” 威廉点点头,突然说道:“弗兰西,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们只恢复东迁帝国皇帝的称号呢?” “只恢复东迁帝国的称号?”弗兰西诧异的看着威廉,东迁帝国其实是尼尔兰帝国被兽人摧毁后,末代皇帝费德林率众迁徒到法兰之后重新建立政权后的世俗简称,领土包括如今阿拉贡山口以东的法兰和诺伊,以及阿拉贡、旧都和大部分罗西克北部地区。可是这个提议根本不成立,因为‘东迁帝国’只是一股俗语,并不是官方称谓。因为就算是如今史书上也没有‘东迁帝国’的记载,就算记录也是是写成‘尼尔兰帝国东迁后如何如何’,所以这个‘东迁帝国’并不能当作一种‘宣称’。 没等弗兰西反驳威廉马上又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法理上是没有‘东迁帝国’的,继承一个不存在的称号这听起来可笑的像天方夜谭一样。但弗兰西你要明白‘东迁帝国’的概念确实早已深入人心,老百姓们才不会管法理上是怎么界定‘古尼尔兰帝国’和‘东迁帝国’的具体区别,而贵族们眼里只有利益,他们也一样不关心。至于教廷嘛,哼哼,教廷眼里只有权利。所以弗兰西听我说:没人会关心真相是什么,人们只关心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 “可是舅舅,这样一来岂不是放弃了‘尼尔兰帝国’的宣称么?得不偿失啊。”弗兰西说道。 “外甥你误会了,听我说完。东迁帝国在圣教战争前控制的旧领土除了法兰和诺伊之外,在阿拉贡山口以西大概是:东起阿拉贡山口西到罗林北达旧都周边南抵杨卡索这一地区。大概包含了北罗公国东北部四大选帝侯国以及部分神圣王国的领土,我想说如果只是这些地区愿意臣服,那么称帝的难度岂不小的多了。反正你们法兰一直要的是恢复帝国,可没人知道要恢复哪个帝国啊。东迁帝国难道就不是尼尔兰人的帝国了么?”威廉说道。 “太荒谬了舅舅,如果提出了这个宣称,那无疑是放弃了真正的大业啊。我和哥哥毕生追求的目标是恢复帝国荣光、重建圣教权威,并不是为了个皇帝的空头衔。”弗兰西义正言辞的说道。 “哦~”威廉装出了震惊的表情喝了一口酒,他本想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可没想到话术居然被堵死了。于是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不能操之过急,便换了副大度的态度说道:“啊,外甥们事业远大,目标是要造福整个圣教世界。是舅舅我格局小了,但请明白,舅舅还是为你在着想啊。” 弗兰西也举得方才自己态度有些失礼于是连忙说道:“是的舅舅,您的一番见解对我有很大启发。感谢舅舅指点迷津。” 威廉立刻满意的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弗兰西你至今还没有婚约吧?你们法兰总是不屑于政治联姻,不像阿拉贡山口以东的这些国家,总是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缔结婚约,子女的婚约和继承权就像商品一样买来卖去。” 听到婚约,弗兰西脸色一红,便说道:“呃,还没有。”确实他现在还没有婚约。法兰自‘圣教战争’中期开始便彻底与圣教世界其他国家决裂,因此也摒弃了联姻方式的同盟。而法兰内部一直采用的不是分封制,所以王室也没有拉拢大贵族的必要,因此法兰王室的婚姻并没有太多的外部压力。由于法兰王室是同样不认可女性继承权的,因此子嗣众多一直是法兰王室的追求。这也逐步形成了法兰王室自由恋爱的风气,因为王室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多多诞下子嗣,只有子嗣众多才能保持中央权利集中。 威廉一听说了句:“嗯,好啊。没有婚约就好……”弗兰西本以为他会保举一门亲事,结果没想到舅舅却起身说道:“那今晚就好好在这儿休息。你的客房我专门为你安置在了东边靠水的一侧,会有专门的‘人鱼姬’服侍你,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明天一早你就能欣赏到水景。”说完举杯干了手中的美酒拍了拍手,随后转身便也从那密道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