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杰红着眼睛，活象个小兔子，委屈又辛酸地说着他的遭遇。　　 “我小时候就能看见，我跟爸爸说过几次，可是他不相信，他说我骗人，还说我胡闹，他说我再胡闹，就把我扔了，反正我妈已经死了。”　　 “后来我就不敢说了，对谁也不敢说。”　　 “我不敢和小朋友玩，他们都喜欢笑话我。”　　 “我好恨这些鬼魂……又害怕又恨……”　　 原来只是个能见鬼的可怜孩子。　　 苏竞静静听完他的叙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没什么可怕的，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些鬼其实一点也不厉害，上学去吧，都快迟到了。”　　 伊杰有些扭捏地说：“我爸爸这两天不知在忙什么，不回家，也不去喝酒，我有时候没有午饭吃，你能再给我一些钱吗？”　　 苏竞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他：“不过你也得记住，以后不许『乱』打人，不然还是要揍你。”　　 伊杰笑呵呵地接过钱，“嗯”了一声，转头就跑，跑了几步想起什么，停下脚，从脖子上取下水壶，往空中一甩，水壶划着弧线被扔到绿化带的植株上，压得那些植物上下晃『荡』。　　 “以后也不要『乱』扔垃圾。”苏竞大声说。可是伊杰早跑进人群里，也不知听到没有。　　 炎乙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开口，这时才说：“那两个鬼，你杀得有些急了。”　　 “我也不想。我本来想问他们些事情。但是那个鬼魂，好象有问题。”　　 “有问题？”　　 “嗯。”苏竞点点头，“前一个，是我起心要杀的，所以一巴掌拍死了。可是后一个，我本想暂时留着他问问，所以那一掌下去，真的很轻。没想到……怎么，你圣母病又发作了？虽然他被车撞死死得冤枉，但你别忘了他已经心理失衡，留着是祸害。”　　 “没有圣母病，我只是觉得，什么都没问出来，有些可惜。”　　 “我还以为，你就是那种见谁都想挽救一下的圣母比奥。”苏竞嘲讽道。　　 炎乙的大帽子左右动了两下，“我只是不愿意杀人。我杀的鬼不如你多，却也不少。可是妖怪与人，我从来不杀，那毕竟是鲜活的生命。”　　 苏竞有些愣神，这个鬼魂居然在搞种族歧视？而且歧视的不是人类，而是与他同类的鬼魂？　　 “照你这么说，鬼魂都是应该杀的？”　　 炎乙一本正经反问：“难道不是？死去的人，本应该到亡灵国度去，与活人混居是不对的。”　　 苏竞揶揄道：“你别忘了，你自己就是个鬼。”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亡灵国度的入口，可是我找不到。但肯定是存在的，不然为什么有的人会变鬼，有的人不会？也许，只是入口出了些问题。”炎乙很笃定地说。　　 苏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世界的真相，他拍了拍炎乙的肩膀，“那祝你好运。”　　 “你呢？你是用罪恶值来评判他们是否该杀吗？不管他是人是鬼还是妖。又或者你是听从神的旨意？”炎乙问道。　　 “我又不是大法官，其实我也不杀人，那些混混，你不说我也只会打他们一顿。我是个天师，斩妖驱鬼很正常吧？”苏竞说着，掏出名片在炎乙面前晃了一下。　　 “从来不杀人？”炎乙用奇怪的语气说，象反问，又象是自言自语，“我想也是……那你今天又为什么罢工？”　　 苏竞抬头看看天空，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老板跑了。”　　 炎乙有些迟疑地问：“……带着……小姨子？”　　 “不知道带着谁。反正就是不见了，所以我才罢工，结果还因为你，罢工失败。”　　 “对不起。”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如果罢工真有用，我往床上一躺，天天不出门就行了。”苏竞说着甩了甩手，独自往前走，“行了，我先走了，以后再见。不，最好还是别见了，下次见面说不定是因为接任务要杀掉你。”　　 “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炎乙没有再追上来，只是用很大的声音说:“那些讨薪的工人，最后不也都讨到薪水了吗？”　　 “是啊，一个个站在几十层楼的楼顶威胁要往下跳，用生命作赌注，惊动新闻媒体，才拿回那点血汗钱。”苏竞在心里叹息着，抬头看看前面不远处的一幢高楼，“可惜我学不了，如果我从那上面往下跳，估计临界那群人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苏竞边走边想着炎乙的话，“总会有解决的方法？威胁……吗？那怎样的威胁，才能让临界重新主动联系我？……”　　 完全没有找到和水银怪有关的事物，又无法与系统联系上，苏竞只能回家。　　 从落霞区回青云区，又坐了四十分钟车，回到居住的小区，已是下午两点多钟，苏竞早饿得前心贴着后背，也不急着回家，先到外面的餐馆对付了一餐，才慢慢走回去。　　 刚走进楼内的大厅，就看见那个早晨来找他的男人，不知在哪找了个小马扎坐在大厅内。　　 看见苏竞进来，那个男人急忙站起，点头哈腰地走过来：“苏先生，你好。”　　 “怎么又是你？都说了我改行了，不做天师了，你看大街上，什么道士先生也不少，你随便找一个不行？”　　 苏竞说完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又被这个男人回身拦住。　　 “苏先生，我也不想的，我父母只相信你，我也没办法。你以为我不想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回去么？反正你们都差不多……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其实我只是不太信这些。”　　 虽然提议的是苏竞自己，但听到这几句话，他仍然觉得很刺耳。　　 “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有一个女儿，前些日子生病住进了医院，刚进医院时还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几天……老是说她能看见什么小姐姐……我们偷偷问了一些小护士，我女儿说的那个小姐姐，三个月前就死了……”　　 “你要我去医院给你们家驱鬼？”苏竞摇摇头，“对不起，人烟太密集的地方，没兴趣。我要是你，就把女儿转院，离那小姐姐远远地就行了。”　　 “我也想啊。”那男子急忙申辨道：“可是我老婆不许。她……她不是我女儿的亲妈，她是个网红，在网上有些小名气，做直播的时候，她总是说她未婚。”　　 “你老婆还是网红啊？”看着眼前长相平平，气质平庸的男人，苏竞怀疑的说。　　 “没结婚前不是，后来我花钱给她整了容，她就去做网红了。”男人有些尴尬。　　 “她做网红和你女儿转院有什么关系？”苏竞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　　 “我上班忙，只有晚上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女儿，她正好相反，她都是晚上做直播，白天闲点，所以白天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去医院照看一下。现在这家医院，她有熟人，我女儿主治医生就是她本家一个叔叔，那些护士什么的，都被事先打好招呼不会在外面『乱』说的，如果转院……”　　 “等等，你说，你老婆做直播的？”苏竞突然伸手拉住那男人的胳膊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　　 苏竞微笑着说，“没问题。我只是想求教一些关于网络直播的问题，我要现场直播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