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幽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她在等。 等出手之时,或收尾之时。 老妇人不出现,她很生气,所以要杀人的,哪怕她从来没有杀过人。 可是,莫子幽记得,有一个骑羊的道人告诉她,万事,总有第一次。 如今,身份不明的老妇人站在客栈门口,说着在她听来挺有趣的话。便偶有调皮的侧了侧脑袋,去看老妇人手中的琴。 真漂亮! 莫子幽是个极为清美的女子,不然东楚天子也不会对她惊为天人。便是莫子幽被人提出是人魔混血,在拉东楚天子,仍然固执的派出番衣卫将她禁锢,押送回东楚京都。 也正是这个女子,见到传说中的幽杀琴,第一印象就是,它真漂亮。 漂亮两个字,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共鸣的。 比如人和琴。 幽杀琴,琴长三尺六寸五,宽三十一寸,全琴身青幽色。西方大陆佛国渡玄山八十一年抽枝,一百九十年成荫的大音树为基。 北方大陆,十万深山,洞业岭神水潭。每支冬心棉,只抽一丝内核棉芯。 十棉芯揉合为第一弦,二十棉芯为第二弦,四十棉芯为第三弦,八十棉芯为第四弦,一百六十棉芯为第五弦。 而传说中,此琴为一名儒家书生,一名妖族少女。跪在墨家祖城外,整整三十六天,请求传授制作之法,才得以齐力打造。 书生去远途跋涉去西方佛国,妖女在十万深山中翻走。 至于他们是为何要打造这把传世之琴,又是如何得到天下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两大奇物。 大音树,冬心棉…… 世人都不知道缘由,这幽杀琴成形之时,那对男女便暴毙身死。 老妇人轻揉的抚摸这把幽杀琴,如同小姐还在世时,抚摸她年岁幼小的淘气脸庞。 “小姐,你安息吧,这把家传之琴,必定会在宏儿的手里。继续按着家训,去交付给真正的天涯之人,可是啊可是,这天涯之人到底是谁?” 这位老妇人,当了一生的忠仆,为这把琴感到悲哀,为那天涯之人感到怒火。 小姐的家传,因为此琴,失去的太多太多。 “不舒服怎么办?自然便将他打杀了!” 老妇人平复了心绪,向着客栈内唯一还丫着的番衣卫头目陈家铜看去。 她像是在解释,或者只是平静的叙述真实。 “我是做惯了粗活的,不懂琴,更不会弹琴。但我家小姐弹的次数多了,我这个老人家听的也就多了,勉强拨弄出一点音律来。” “但弹琴这种雅致事,老婆子还是做不来,但论起杀人的本领,还勉勉强强。” “你觉得呢?” 陈家铜的额头滴下冷汗来,他知道,自己遇上了恐怖的人物。这个老太婆估计有着五阶的实力,还带着一把波动剧烈的青色古琴。 多番计较,陈家铜发现,在老妇人面前,他连逃的资格都没有。 刑拿莫子幽,是章州番衣卫负责的,自己根本不属于他们。之所以掺合起来,无非想着捞一份功劳,在那位章州的徐大人面前,露一次脸面。 但如今,郭青都死了,自己还能如何? 陈家铜不加思索收起长弓,向老妇人恭敬道:“不知前辈驾到,我同伴之死全是他咎由自取,我必定如实向章州的徐大人汇报,绝不为难前辈。” “呵呵……”老妇人撇眼盯着陈家铜,冷笑道:“那番衣卫压老身?你以为我老婆子没见过世面?” “不敢不敢!只是此事之大,番衣卫事后必定查询,我愿为前辈在徐大人面前说话,全然是一片赤心!” 陈家铜生怕这老妇人,一怒之下,就宰杀了自己,赶紧讨好卖乖。 “是吗?” 老妇人带着疑问的口气道。 “必然是真的,我愿为……” 陈家铜话还没说完,老妇人突然之间,一手压在了幽杀琴弦上。两弦并拉,松手之时,一道青幽色如实质性的影色音符,直接飞出指尖。 “我愿为……啊……” 陈家铜喉咙处只发啊的一声,再无声响,一道血痕在他在脖劲蔓延,边缘为青幽色。 一滴滴的血珠从血痕处挤出,滑落在地上,摔的破碎。 砰! 陈家铜面部的表情还是一副讨好姿态,但眼珠已经失去光亮,成死灰。 他仰身倒下,又是死不瞑目! 客栈外是沉寂的,除了少妇长鞭的舞动声,陈家铜喉咙处血珠的滴落声。 张飞望着面前的小公子哥,宏儿。 他咧开嘴,笑的好痛快。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一名郭青手下幸存的番衣卫,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妇人面前,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 老妇人摇了摇头,嘲笑道:“东楚番衣卫,不都是经过严格教化的吗?如你这般对敌人乞求,我就算放了你,你们的司统会饶了你吗?” 番衣卫一愣,继而脸色大变的向客栈外奔逃。 但他自己却不想想,两位大头目都在这位横空出世的老妇人面前,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二阶水准的货色? 这番衣卫奔逃之中,丝毫不知他的胸口已经被一柄长剑洞穿,仍是脸色惊慌的跑着、跑着…… 扑通! 终于,他几秒后,才发现身体内的热血正向胸口的剑伤涌去,流失。 他低头看去,脑袋昏沉,眼睛一黑,直直倒下。 剑是蓝业出的,自然在气机牵引下,从已经死去的番衣卫身上,回到蓝业的手中。 长剑归鞘,蓝业俯身向老妇人行就一礼。 “前辈,这番盛恩,我等感激不尽!” 老妇人似乎不会笑,或者说她的面部太过于古板刻硬,根本看不出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老妇人看了一眼蓝业身后背负的长剑,似乎有了一些明悟。也不回应蓝业的感激之言,抬脚就往客栈外走去。 临出门之时,一拍幽杀琴身,顿时长名客栈,如一道春雷炸响。 雷声落处,正是心神丧失的少妇。 少妇莹儿,便如失去重心的破布娃娃,身体一软,再无任何精神气,仰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