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业看了一眼少年张飞,缓缓道:“自天地混沌初,有神捏土造人,赋予生机,方有生灵万物。人母指的便是那位传说世界里的至高存在,虽然一切都只是虚无之谈。” “可时代裂变,魔族现世,谁又能敢言曾经的神话世界,全都是妄想呢?” “隐门是一个信仰天地、人母的凡间组织,他们虽然从事着不入流的各行各业,入不得上流社会阶层的视线,却一直不曾抛却自己存在的价值。” 张飞向蓝业微微点头,表示受教了。 而范成灵却小声的向张飞问询道:“你和姓蓝的那小子有仇?” 张飞对此话摸不着头脑,疑惑万分。 “没有啊。” 范成灵若有所思,脸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蓝业,待他有所察觉时,又收回了目光。 再看孙义,第二柱香在他一躬身后,再次瞬间燃尽。 “门徒孙义,为地师敬第三柱香,燃!” 再一躬身,三香全部燃尽。 前两柱香尽之时的清烟还团团的飘浮在半空,徐徐向上。这第三团清烟就紧紧而上,追随在后,形成了三团清烟交错盘旋在夜空下。 夜色为深,月色为华,烟色为清! 这盘旋之法,极有规律,不见一丝一毫的烟色散乱。 “莫姑娘,我们后退吧。” 蓝业再次想劝解莫子幽万不可在隐门地师前出现,否则会有怎样的变化,谁都不知道。 “不,我就在这儿!”莫子幽却坚决的拒绝,美丽的双眸透过纱笠,凝视盘旋不休的烟色。 三香已经燃尽,隐门之礼,悉数通达天地。再下一步,隐门地师便要通过秘法,在开阳城城主府上空的清烟中,投下可能远在千万里外的身影。 这就是隐门请师了。 孙义只是隐门之中委派在开阳城的一个暗探,级别自然不会太高,也没能有机会瞧上一眼地师的身形容貌。 可今天的机会来了,身边一直带着的三柱敬请香,也派上了用处。 二敬一请,为敬请香。 赵玉脸色一凛,双眼紧盯着夜空中的烟色,他已经感受到了四周天地之气的微妙变化。 如一盘走卒局,城主府四周范围内的所有天地之气开始被打乱,继而又重新组合,排序成列。 赵玉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同闭着眼,光着身子,四周的天地之气变又似温和的流水,一次次的冲刷身体。 实为虚,感为真的一种错觉。 继赵玉后,有这种感觉的人便是蓝业了。 这两人,都是三阶实力的水准,四周的变化,他们优先于其他人知晓。 “往后退!” 赵玉一个侧身,站在了范成灵和张飞,吩咐道:“一会尽量运转全身气机,去抵御外在的压力!” 话言刚落,夜空中的成团烟色就如水幕一般,开始了扭曲和荡漾。四周的天地之气整个为之一变,由温和的水流,猛然间就成了奔涌急流。 无形的冲击下,张飞身形一晃,哪怕他听见了赵玉所讲,还是来不及有所反应。 然而,腰畔之间,一只纤细玉手随搭而上,替少年稳住了身形。 张飞这才赶紧动转属于机关师的通篇心经,一股守护之力由内向外,开始了延伸。 再去看是谁帮了自己时,腰畔间已经恢复如初。 可轻柔之感,却作假不了,其人也不难猜测到。他的左手边一人,便就是戴着纱笠的莫子幽。 “谢谢姑娘!” 每次与这个戴着纱笠的女子正面而立,张飞总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张飞知道,那是在长名客栈内,与女子双手被锁在封魔夹上,手腕磨损后遗留血迹的气息有关。 同为人魔混血,虽非相依,可我识姑娘,便是甚幸。 莫子幽静静的看着眼前少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能浅浅点头,不做其它动作,不说其它话。 张飞知道莫子幽是人魔混血,除了长名客栈内,番衣卫们的大张旗鼓,真正确认的,便是莫子幽的血迹气息。人可以说谎,表情动作也都可以伪装,唯独血液本身,最作不得假。 世间最悲哀事,莫过于欺骗两字。 可为了存活,人魔混血者,总是被逼迫的去欺骗任何人,包括自己。 在这一点上,莫子幽因为特殊性,没有欺骗过任何人。她自幼小时,血液就平静如常人,没有一丝魔性的暴乱。 九岁的时候,莫子幽因为跌倒在地,膝盖处留下创伤,开了一道小口子,血流不止。 本是一件平常稀松事,可在地面留下的血迹却吸引来一两只野狗,触及之后直接狗命呜呼,死的通透。 死了一两条无主人的野狗,仍然是件极为不被人注意的小事。 可碰巧之下,血迹未干时,路过一个道人。那道人骑羊而至,在血迹边,野狗尸体旁,狠狠的嗅了几口气息,脸色就变的极为凝重。 道人也不知是何许人也,随其自然就摸到了九岁时莫子幽的住处。 住处只有一位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莫子幽。 道人直接开口向老人道:“这个女娃,我要带走!否则再过一两年,大祸将至,悔之晚矣!” 老人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屋就开始为女孩收拾东西,打成一个小包。又和莫子幽耳语几句,便将她推出门外,屋门大关。 九岁的莫子幽,就那么默默的在门外流泪,却是不吵也不闹。 道人说:“随我走,一生都可不用欺骗两字。” 能看出莫子幽隐秘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可在机缘之下,仍然有那么一两位,能看破迷雾,得到真相。 道人将骑羊的权利让给了女孩,他却在一边呵呵笑的脚步跟随,却不落分毫。 道人告诉女孩:万事,总有第一次。 第一次出门,第一次骑羊,还可能要第一次学道经,知道法。 七年后,在一间道观内,道人将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叫到面前,准备告辞离去。 “为师能教你的,基本都教了,若论今后的成就高低,全凭你心想所决定。人生总有太多第一次,对你而言都可去尝试,唯独有两字不可与天下人。”